秀吉最终跟随着自己的弟弟来到了岸和田城,投案自首。
他的出现,令平手汎秀喜不自胜,受到的重视甚至高过了武田胜赖。
这是源于另一个时代的因素。
只有穿越客清楚地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此人最终会达成何等惊人的伟业。说是扶桑史上屈指可数,大概没有什么问题。
平手汎秀命令服部春安亲自押运,三百人护送,煞有介事地将目标带到京都。
然后亲自询问——或者说是审讯了一番。
木下秀吉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任何可以隐瞒的,大大方方一五一十。
从他嘴里,得知筒井顺庆上交的明智光秀首级确实是本人,但其侄子,被平手汎秀誉为“鬼武者左马介”的明智秀满仍然在逃,去向不知。
年纪最大的柴田胜家,不知是戒心更高还是运气更好,成功往东北方向逃亡,猜测可能隐居在关东、北陆、奥羽的某处。
而木下秀吉自己呢,既不像明智那样轻信老友,也不愿如柴田远遁离乡,就近在近畿地区潜伏下来,执着地等待天下再生变乱,豪杰重新奋起的时机。
一直等到现在,终于放弃了希望。
接着又交流了一下,当年“大相国寺之变”的真相。
说到此事,木下秀吉仍然是非常平静,淡定表示:“当初公方大人对我……对我们这些人亦可谓十分信任了,若非不得已又何必要生异心?只是,他老人家一日比一日更加专断无情,一意孤行处死了亲生侄子,接着又打算对织田弹正下毒手,甚至与朝廷公卿与高僧大德们起了严重争执。为了避免悲剧生,我们除了发动兵谏之外,再无别的办法可想。”
这个说法令平手汎秀颇为惊讶。
他盯着对方的脸端详了半天,始终分辨不出刚才的话语是真是假。
更别提,可能是半真半假,九句真里面掺合一句假。
木下秀吉表现得毫无压力,神情全然放松,一副看破世事,参透红尘的味道,简直披个袈裟持个禅杖,就能去庙里假装高僧了。
他交待出来的话,其实对现在的局面而言是非常有价值的。足利义昭的形象越是糟糕,那么平手家接手京都的理由就越是充分。
但正因为此,反而显得有点假了。
到底是实话实话,还是投其所好故意歪曲,可就难说。
平手汎秀思索了一会儿,突发奇想,提议到:“不如这样吧,木下殿,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将那段时间前前后后的变故清楚写成书面的文字,呈上来让我看看吧。”
木下秀吉闻言一笑,意味深长点头道:“鄙人完全明白。那么动笔的关键就是……”
“不,你不明白。”平手汎秀抬手打断了他:“要求完全‘据实以载’或许有些过于困难了,毕竟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佛,但还是应该尽量客观谨慎一些,尤其涉及指责一位征夷大将军的时候,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适当遵循‘为尊者讳’的规矩,这样才行。”
这下子,秀吉无法再淡定了。
难道咱们平手中纳言大人,并不打算将所有的黑锅丢到合适的人身上去,反而要尽力保住“落跑公方”的颜面吗?
这是什么道理呢?
秀吉试探性地提问:“但毕竟是……毕竟是公方大人,与织田弹正二人的交锋啊。如果要避讳前者的过失,岂不是显得后者的罪责会很严重……”
平手汎秀皱眉道:“我的意思,就是要尽量中立客观,不要想着什么谁正谁邪,谁过谁失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或许会考虑免除你的一死,换成终身的流放。”
木下秀吉愣住了。
他顿时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平手中纳言的眼光和格局,似乎比想象中更要厉害,原以为投其所好的东西结果收到的反馈并不算好。
第二,自己好像并不是完全不怕死。听到有希望活命的时候,心脏依旧在猛烈地跳个不停。
于是慌忙施礼领命。
……
为了接见木下秀吉,平手汎秀把正在做客的武田胜赖晾了两天。
后者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他在京都逗留一个月,始终就是反复用各种姿势讲同一件事情:“武田家坚决服从中纳言大人的命令,并且非常愿意在北陆、关东乃至奥羽的平定过程中尽一点微薄力量。”
翻来覆去这么讲,当然不止是要给平手汎秀本人听——否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而是要给不同时间,不同场合的在场者,比如公卿、僧侣、艺人、商贾、以及中纳言中将大人麾下的诸位重臣们,要让他们都有这个印象。
要让人人都知道,武田家是在足利义昭落跑之后,第一个站出来,坚决站在“正义”这一边的仁人志士。
其他的什么德川、织田、荒木、筒井、京极、武田(若狭)等,要么是迫于形势才倒向平手家,要么干脆就是弱小的附属势力,不值一提。
唯有武田胜赖,承袭了父祖的威名,是天底下公认数得着的猛人,他选边站台,价值俨然不一样了。
内藤昌丰在他临行出发前,花了一个晚上筹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