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洋助理说,会在大厅等她,陈叔将她送至晏氏大楼,便去停车场候着。
宋朝欢不带情绪地,第二次踏进这个地方,却一进门,就看见了大厅里的热闹。
“我要见晏总!你们凭什么拦着我?!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一个约摸五六旬的男人,在人来人往的偌大门厅里高声叫嚣。宋朝欢看见他的高奢西装,因为挣扎的动作,被扯开了第一颗扣子。衬衣下摆外翻。有些后移的头发,因为汗湿更显窘迫。
“李董,您已经不在晏氏任职了您忘了吗?”两名身着制服的安保无奈地边控制住他,边同他说话。
“不不不……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们让我上去,上去和晏总谈谈。”李正志疑神疑鬼般嘀咕了一会儿,又突然大声喊道,“我可是功臣,是功臣!”
安保人员头大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您李董的卸职公告书,可是连试用期的保洁阿姨都收到了啊。
宋朝欢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微愣了一瞬,便平静地绕过人群走开。
周遭人窃窃私语,却也没多少人敢明目张胆地停下来看这场热闹。
倒是因为宋朝欢的出现,把目光和注意力分给了她不少。
缀着瓦松绿盘扣与绲边的荔肉白素绉缎及踝旗袍,衩尾落一小团手绣青绿木绣球,同她人一样,清微淡远,又不乏柔软生机。
明明像画布上走下来的清冷仙子,偏手里小心翼翼攥着只鹅黄白的气球,平添茫茫然的烟火气。
不得不说,晏氏这位太子爷——哦,如今得叫新皇了,眼光确实卓然。
这又是什么时候签的新艺人?这样的气质和样貌放进娱乐圈里,也是独一份的。
宋朝欢四下里扫了眼,没看见诸洋,也不着急,干脆走到角落的休息椅上坐下。
有人想看八卦不敢看,也有人不仅敢看,还敢拍。
宋朝欢看见两个年纪同那位李董相仿的男人,光明正大地站在热闹旁边。
“张董,您这是准备抢年轻人的饭碗,改行做自媒体博主了?”
那被唤作张董的男人手机仍举着,抬头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般嗤笑了声:“兔死狗烹卸磨杀驴,可是咱们如今这位晏总最擅长的。祁董,我劝你还是未雨绸缪,别活得太安逸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谁知道这是王莽篡汉,还是真的改朝换代了呢?毕竟晏家,可不是只剩了他晏峋一个。
祁连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说话。
不管是曾经的晏家老太太,还是老太太一手教出来的晏礼——晏峋的小叔,祁连穹更欣赏的,却是晏峋这位后辈。
晏家老太太是真把这商场当朝局搅弄了大半辈子,自己是坐稳董事长的宝座了,可晏氏内部的积弊沉疴,却跟她那一套封建王朝似的主事方式一样,越累越多。
倒是晏峋回来的这短短三年,祁连穹看着他一步步斩旁枝辟新天,于人不觉间蚕食错节,快刀乱麻又不乏掌控人心的本事。
譬如如今,人人都以为晏峋实控晏氏后,第一要做的便是昭告天下替自己加冕,结果先公布的,却是一份各部门人事任命调动书。
这一步,不仅敲山震虎,让还有异心的各路人马收敛安分,也是在佐证,即便他晏峋还未正式继天立极,依旧可以操控晏氏高层的罢黜擢用。
凡此种种无一不在昭示:晏氏如今的话事者到底是谁。
至于此刻赖在地上的李正志,祁连穹却是半点不同情的。
那李正志本来就是“皇叔派”,晏峋放出的鱼饵近乎是直钩,就叫他紧紧咬住不放。
如今大局已定,李正志这样的人,本就用不得。
毕竟鸡鸣狗盗的伎俩,生死夜奔时用,那是上位者的知人善任,开疆拓土时再用,那就是负土成坟了。
况且,除了失掉手里的实权,晏峋也不算薄待“功臣”,只要别太贪心,也弄不到如今的局面。
只是人啊,一旦尝到了权力的甜头,就算依旧有利可图,也像是男人断了春.药,无以自遣。
…………
宋朝欢坐在休息区,远远从几名安保的腿缝中,看着跌坐在大理石地面上,撒泼打滚的男人。
嘈杂的声音,在缝隙中晃动得有些混沌。
宋朝欢想,若说年少时的晏峋,还有些路见不平的少年意气。
如今的晏峋,倒是早已披得一身掌权者该有的杀伐果决……
“抱歉抱歉宋小姐,我来晚了。”
宋朝欢回神,来人正是诸洋。
诸洋头一回见宋朝欢的时候,还是没从国内top2商科毕业的研究生,不知是口误还是紧张,开口便叫她“宋小姐”。刚叫完,便觉得有些不妥。
一边的晏峋却没有纠正,仿佛理应如此地轻笑了声,淡然牵住宋朝欢手,拉着她上了车。
这称呼就一直没变。
“临时接了个重要电话,又回顶楼传了份文件。实在太抱歉了,”诸洋看了眼已经移动到大厅门口的混乱,有些小心地问宋朝欢,“没伤到您吧?”
宋朝欢已经站起来,无声笑了笑:“没有。”
跟着诸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