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般思索,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闻录拉拽过去,闻录猝不及防跌入一汪风起云涌的深潭中。
男人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被汗水打湿, 又被强劲的风刮过,凌乱无章,将他英俊硬朗的五官衬得越发狂野,宛如刚在草原上放肆奔腾过的马驹,浑身散发出原始的血性,危险而迷人。
“盛……”闻录开口吐出一个字,声音便因男人过分用力的手劲断开。
“嘶……”闻录倒抽一口凉气,疼得下意识挣扎。
盛荀彰仿若理智回笼般收回手,“抱歉。”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生病了。
闻录定睛仔细打量对方,胡茬未来得及刮干净,眼睛里布满红血丝,黑眼圈浓得像被打了两拳头。
看来对方并未欺骗他,盛荀彰确实一副被工作摧残至极的模样,每回新品发布会等公司重大节点,闻录没少在自己父亲身上瞧见相同的憔悴。
而且闻录自己准备演出前,压力最大的时候也这样。
“你来做什么?快回去……”休息两个字尚未脱口,盛荀彰高声打断他的话。
“你居然赶我走?我来做什么?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背着我悄悄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闻录嘴巴半张,呆呆地望着男人激动非常的俊脸。
啊……竟然,真的误会了。
脚趾尴尬地抓了抓地,闻录尝试开口解释一下,避免之后不好收场。
然而盛荀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自顾自地抒发着自己胸腔里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决定出国?是不是……那个奈登跟你告白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盯着闻录的眼睛,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唇瓣有些微颤抖,一句话在口中咀嚼千万回才轻轻问出口,仿若在平静的水面置物,极尽全力避免产生半点波澜,生怕任何一丝一毫的变量都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你答应他了?”
他的惴惴不安,他的紧张胆怯全部被闻录收入眼中,心脏跟随男人的一举一动变化,感同身受般体会到盛荀彰此刻苦涩的情绪。
早晨的牛奶莫名变成不加糖的苦咖啡,舌尖又酸又涩,一股冲动不断推动闻录开口否认,告诉盛荀彰不是的,他不打算在国外定居,也没答应任何的告白。
指尖蹭了蹭裤缝,悄悄蜷缩成拳头,努力压抑住内心最真实的情感与冲动。
他不想继续和盛荀彰这样暧-昧下去,该有个结果了。
“为什么这样问?”闻录避开盛荀彰的问题,面上表情自然,仿佛真真切切弄不明白男人如此询问的缘由。
双脚踏空的不安感再次席卷盛荀彰,与此同时,胸口弥漫开焦躁的情绪,他觉得闻录此时就是悬在他头顶将落未落的剑,令他无比在意,又无可奈何。
他恶劣地认为,闻录是在故意折磨他,不愿给他一个痛快。
可闻录若真的果断告诉他结果,他又有些懦弱地不敢听。
盛荀彰的成长经历教会他遇事果决,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教会他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优秀的商人,却没教过他面对爱情时该怎么出牌,他甚至连洗牌的手法都不会,更别提加入这场博弈。
假如闻录真的决定离开和别人在一起,盛荀彰发现他无可奈何,他什么也做不了,犹如一个两手空空,赤.条.条的婴孩。
长久以来积蓄的情感如同囤积能量的火山,在这一刹那轰然爆发,喷薄出炽烈的岩浆。
盛荀彰眼中浓郁炙热的感情,似草原上燃烧的野火,瞬间吞没闻录。
他一步跨上前,如一只圈地的野兽,将闻录围困在墙壁与自己之间,切断猎物逃跑的可能。
“你喜欢跳舞可以一直跳,我会为你送上鲜花,你想和哪位舞者合作,我可以帮你牵线,你想加入哪个舞团,我可以帮你安排,你想拥有自己的舞团我也可以请专业人士协助你打理,只要你想,我就会尽力为你做到。”
盛荀彰垂眸,对上闻录的眼睛,“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不和别人在一起?”
青年漆黑的眼睫扑簌,遮挡住眼底的情绪,修长雪白的手指轻扣男人精壮的胸膛,“为什么不让我走?不希望我和别人在一起?”
手指隔着薄薄的衬衫触及男人剧烈搏动的心脏,盛荀彰一把握住青年的手,两只手,一大一小,虽然无法全部包裹,但一深一浅两个肤色的手指却不分你我的纠-缠在一起,像两尾交|缠的银蛇。
男人黑夜般深沉的眸子直直望进闻录海水般幽蓝的眼瞳,如乌云蔽日,海天相接,融为一色。
盛荀彰从未如此明晰过自己的感情,他以为自己喜欢的该是虚幻的“月中仙”,他曾无数次嫌弃闻录,高高在上地俯视闻录,可闻录总能给他惊喜,改变他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
低劣的并非闻录,而是他自己,过早掌握权势让他成为了一个傲慢而不自知的家伙,是闻录让他重新找回自己幼稚的一面,虽然不成熟,但发自内心地快乐。
合格的盛氏董事长,盛家继承人就应该配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端方美丽的对象。
不,无关任何身份,盛荀彰本人喜欢的是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