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施问完,听见手机那头没什么动静,她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实是亮着的,犹豫了下,她便点了挂断。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她就坐上了宗家的车,一辆黑色的奥迪,她知道这已经是宗家最低调的一辆车了,开车的是个司机兼保镖。
车子到达学校后,顾念施让司机把车停在校园里,就直接去了学校的礼堂。
她进去的时候,偌大的礼堂里已经几乎全部坐满了人,全校应届的硕士毕业生、博士毕业生身上都穿着毕业礼服,齐聚在这里,典礼现场隆重且庄严。
台上年近70岁的和谐医院教授作为教师代表正在讲话,整个会场很安静。
顾念施到得晚了,没时间回宿舍换衣服,她微弓着身子往自己院系的位置走过去的时候,身上的白衬衣在一片黑色和红色交织的海洋里,显得异常扎眼。
更何况她本人,在整个学校都是人尽皆知的存在,她在人群里匆匆闪过,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那个就是顾念施吧?”
“咱们学校的校花兼学霸,人称校霸”
“果然漂亮啊,不枉虚名”
“漂亮算什么,她真正厉害的是在校这八年,在sci、SA、NA期刊上发表了上百篇论文,据说她博士第一年就修完了全部专业课程,老早就被教授带着去本院见习去了,听说都独立完成了不少台手术了,早前本院两个科室主任都抢着要她,为此还吵过架。”
“我们想进本院还得找导师说好话,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以后就是科室大拿,咱们不能比”
一阵议论过后,有个不协调的声音突然抬高了音量道:“瞎传什么?你们还真以为她这种人会跟我们一样,进公立医院,苦哈哈地熬夜值班,天天不是挨主任的骂就是挨家属骂?人家会看得上那点微薄薪水?”
话音一落,一众人纷纷扭过头去,目光聚焦到说话的人身上。
梁冉脸冲着讲台的方向,头都没扭一下,嘴却一点没停,“她早就去宗家当家庭医生了,你们不知道?人家年薪90万,一年挣的钱,顶我们这一群。”
有人唏嘘:“不可能吧,她怎么可能去干家庭医生,那不就是有钱人家的护工?这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吗?不是白瞎了这学霸的名号?”
“一年90万,怎么叫白瞎,家庭医生不是医生吗?我们在公立医院熬到老都不可能拿到这个薪水”
“我之前跟她见习的时候碰见过,她当时说要留院的,想留在心外科,和谐最牛也是最忙最累的科室,真没想到,人的想法会变得这么快”
“金钱的魅力,谁能受得了豪门的高薪诱惑?”
“是啊,人家又有才又有颜,没准,一不小心还能嫁进豪门,当豪门太太不比当医生轻松,换我,有这种机会,也会毫不犹豫”
“一边是年薪90万伺候一家人,一边是月薪不到1万,伺候几万病号,这种选择题,谁不会做?”
......
顾念施坐在程夏身边,坐在这群人前面几排,后面人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进她们的耳边。
程夏没忍住,气得扭回头去直骂:“拈酸吃醋的一帮人,怎么这么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读了八年医,读成了长舌妇。”
先前那些议论的人看了她一眼,悻悻地闭上了嘴。
顾念施把程夏给她拿来的博士毕业服穿在身上,淡淡道:“哪有吃羊肉还怕膻气的,别人长了嘴,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
她看着讲台上正在讲话的老教授,面无表情地说:“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讲台上,老教授殷切道:“患者至上就是医生的德,是做一名大师级外科医生的根基所在,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是检验医生水平的唯一标准......”
曾经她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顶尖的外科医生,现在,她已经有三个月时间没再站到手术台上了,那种灯光在头顶一打,将利刀握在手上的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到了最优秀毕业生上台讲话的环节,很多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了顾念施的身上。
因为入校之初,她是作为新生代表讲话的,论这八年取得的学术成就和奖项数量,顾念施无论如何都是当之无愧的最优秀毕业生。
然而最终上台的是一位被本院神外科录用的女生。
顾念施坐在前排的座位上,一边机械地跟着众人鼓掌,一边眼睁睁看着那个头发梳成高马尾的女生从她的正前方经过,一路小跑着登上主席台。
心,像是“噗通”摔到了地上,她控制住那股突如其来的空落,忍着强烈的酸疼,麻木地注视着此刻站在讲台上的那个神采奕奕的女生。
她坐在台下,脊背挺直,头都没扭一下,却依然感觉得到身边一片哗然,如芒刺在背。
周围的议论声并没有因为刻意放低的音量变得模糊。
“爆冷门了,竟然不是她?”
“估计很难以她为荣吧”
“校方能倡导大家都去像她一样给富人服务?要是让她上去了,校训都得重改”
顾念施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当街遭受了一遍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