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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准备转移她的注意力。
许栀低身,伸手去挨坐厢的垫子,在摸到柔软的绒毯后,她呈商量的语气说了句:“…我可以坐下吗?”
坐下?
刀架脖子上,她是真不害怕。
桃夭正要把她换个方向挟制,许栀又开口说话了。
“……我不会乱动。”
只见公主把双手放在膝上,
一个小女娃,遇到这种紧急情况,她居然没大哭大闹。
“可你会死。”
“死,呵呵,小公主难道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桃夭语气坚定,不见任何起伏,是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许栀又看了一眼自己脖子,在确认那是刀背后,忽然松了口气。
她盯着眼前飘动的棕色提帘,从剧烈晃动的颠簸之中,她敏锐地感到这是南辕北辙的方向!
“秦,会将你养坏,就如你的母妃一样。”桃夭冷不丁地说了这话。
许栀听到这话就全明白了。
这是出自她的主观意愿,她是铁了心要这样做。
许栀内衬中温热的玉佩提醒了她答案。
这不是应龙所说的顺应带来的结果,而是在解锁“人物卡牌”!
桃夭,或许也是一个未知的变数,是因为她与李贤的变化而影响到的一部分人。许栀记得郑璃曾说过桃夭是她入秦的头一年,王太后亲点的侍奉宫女。
赵姬是赵国人,她神智清醒的时候不会放心一个秦人作为自己的眼线。
“你不是秦国人?”许栀脱口直问。
“何以见得?”
许栀想到桃夭在陶瓶上祝福【双亲姊妹,平安顺遂】,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桃夭的至亲是否死于战国征讨的战乱?是否就是死于秦军之手?
许栀生活在和平年代,她只能从书本与影视剧中的情节开始共情。
深受战乱之苦的人的恨意与报复摆在眼前时,许栀低下了头,眼里覆盖上一层抹不开的阴霾。
如果那是真的,她不能为此辩解分毫。
许栀满怀忐忑,她猛然想起她跟着韩非身边转悠时,曾听他所言“掷赌局”的要义。
她不能被动被挟制,她得作庄家。
这一次她也不想像上次和赵嘉那样暴露心智。
许栀决定以退为进。
可纵然她知道自己的脖子上架着的是刀背,她也笃定桃夭不会想杀了她。因为她如果想这样做,她作为她的贴身宫婢有无数的机会。
但此时此刻,许栀说出这句话时还是颤抖的。
桃夭也怔住了。
只见小公主紧闭着眼睛,抿着唇,“大义凛然”道:“……如果我是你的仇人,如果你杀了我能让你感到愉快,那么你动手吧。”
桃夭很诧异,“小公主何出此言?”
“你不是我们秦人,如果你的双亲姊妹不是没有死于秦伐,你没有理由这样做。”
桃夭原本不相信赵嘉所言嬴荷华不简单,在她亲眼目睹小公主于大雨中偷走王绾的伞开始,李斯完好无损地回到秦国,直到她直言问出自己身份时,桃夭终于深信了这一点。
可她不是因为家人而选择走了这条路。
只是因为她是韩人。
相当卑鄙,相当简单,相当惨烈。
桃夭从一开始用生命与赵嘉组成死局,用嬴政的妻女来换韩国生存的机会,这是她所能想到最迅速而快捷的办法。
“小公主情愿因你父王的罪孽去死么?”
“罪孽……”许栀默默地念了两个字。
桃夭没再将眼前的公主当成不谙世事的女娃娃,她麻利地从袖中掏出绳子,将嬴荷华的手腕捆在一起后,估量着以假乱真的空马车已经驶入了咸阳城。
桃夭这才开口道:“为了秦王的一己私欲,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成了亡国奴?”
许栀心脏一阵痉挛。
她抬起脸来:
“这并非一己私欲,七国力量此消彼长,彼此之间的攻伐不会停息。用最快的动作结束这一切是最好的选择,我的父王并没有做错。”许栀最终还是打破了要保持自己是个小孩子的思维模式,她低声,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他将结束奴隶社会。那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公主笃定这是最好的选择?”
许栀忽然笑了起来,她没想到她在秦代还能遇上这样哲学的史学问题。
“我不能笃定这是最好的。”她默声片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祖父,那是正是嬴政所建立的世界崩塌之后的三十年,祖父也在寻找新的开始。
许栀眼睛里重新添上了亮光,“我相信,新的比旧的要有其存在的可取之处。”
许栀言罢,桃夭半懂不懂地看着她,不一会儿,桃夭展露出了一个笑容:
“等公主去了韩国,大抵能明白我的意思。”
许栀不理解为何这笑容之中含有如此多她读不懂的情绪。
那是复杂地,露骨地,无奈、悲悯与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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