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生灵千千万,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有些人和妖没忍住那点生理冲动尝了禁果,诞下有着妖族血脉的半妖。
半妖法力不如纯正妖族,长相同人族也有所不同,这两族都不承认他们的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受待见,妖族还是人族见到他们都能随意屠戮。
有些幸运地活了下来,妖族血脉随着一代代的传承不断稀释,到了田亦道他们已经稀得不能再稀了,堪比大水池子里那指甲盖儿大的一朵浮萍。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还是不受待见,瞳色不同的眸子,从头顶上冒出的半只耳朵,小臂上长的一小片鳞片,过长的生命,都让他们身边的凡人将他们视作洪水猛兽,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身上扣——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让野狗叼了去。
田亦道祖上可能有这么个狐狸祖宗,弄得他自小只要情绪一激动就会冒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来,这累赘的妖族血脉没给他什么异于常人的法力,就只有这么一条连在屁股后边的尾巴。
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藏着,生怕他那条村子的乡民知道他的异样,把他当作怪物给一把火烧了。
可还是被别人发现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钟必行,田亦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血淋淋地被吊在缚架上,底下堆满了柴火。
他的狐狸尾巴被生生拔断了,尾端的血像是细流一般汩汩地往下流,那些村民面目可憎,个个都表情狰狞地看着他。
“一定就是因为这么个狐狸精,上天降罚,神明震怒,这几年我们村子里的收成才不好!”
那些人义愤填膺,好像自个儿是什么救世的大英雄,大法师,越说越带劲,最后点燃了田亦道底下的柴火。
田亦道在烈火的灼烧中发出近乎怪异的惨叫——这显然不是凡人发出来的声音,更像是动物的哀嚎。
下面的村民看起来更加激动,双眼赤红,嘴里也不知在嚷嚷什么,手舞足蹈起来。
这些村民没能把眼前这个怪物烧死,突然出现的钟必行一剑砍倒了缚架,将田亦道救了下来。
钟必行没给这些村民留下一个眼神,扛着小少年就走,而田亦道在昏过去的那一刻只是悲伤地想,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过。
凭什么这么对他。
那时的钟必行很年轻,带着点世家子的洒脱,心性坚韧,家族兴旺,国也还没破,一腔少年意气,解救出好几个田亦道一样的可怜人,誓要给他们寻个去处。
田亦道那时候就喜欢跟在钟必行身后,“大人”“大人”地喊着。
他们找了个极为偏僻的地方,钟必行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半吊子阵法,罩住了这一片区域,凡人难以发现这片地区的存在。
云隐乡应运而生。
他们把解救回来的人都安置在这里,云隐乡逐渐也有了些人气。
可后头又发生了很多事,钟必行国破家亡,一夕之间什么也没了,也没了顾着云隐乡的精力,斩断一切干脆去当了真正的游侠。
云隐乡一直都是钟必行一开始救的这几个人在管理,王鱼,田亦道和如今铁铺老板朱勇,他们在这些年里安置了不少妖族血脉斑驳的同胞,也让云隐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通向外界,做些生意,好养活里面的人。
当然,钟必行也没把云隐乡放下,有时候会回来加固阵法,还会将自己救下的人送过来。
沧海桑田,岁月无情。
眨眼便是五十年。
凡人命数不过百岁,田亦道现下还处于青壮年纪,而昔日无所不能的钟必行已经成了个老眼昏花的糟老头,眼看还大限将至。
田亦道悲从中来。
钟必行见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唉,你又不是小孩了,就算这次逃过一劫,我这个年岁也没几年可以活了。”
“况且我这一生,过得还算有滋有味,没欠别人什么,别人也没欠我什么。”钟必行神色平静,朝他抬抬下巴,“把狐狸尾巴收收,又露出来了。”
田亦道的狐狸尾巴当时让钟必行给接了回去,情绪一激动还是会冒出来。
火红火红的,柔软又蓬松,他闻言赶紧给收了回去。
“去给我开些吊命的药,我还要点时间教教无名这个小崽子。”钟必行很平淡地开口,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将死,而是在说给他上份包子当早餐。
田亦道没能拗过他,拿出他珍藏了多年的药草人参,给他开了药。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钟无名和钟必行回家后都没提过这次莫名晕倒的事。
钟必行将自己前半生所学的武功,剑术倾囊相授,想着钟无名以后一定要有自保之力。
钟无名仿佛是天生就应该练武的料子,反正钟必行从来没有见过习武能力如此可怖的人。
钟无名学一个剑招或者一套拳法,一般只需要两遍。第一遍模仿形,几乎找不出任何滞涩之处,圆融顺畅。第二遍模仿神,无论是气息还是气势,与钟必行所教全然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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