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朝明岳很明白,长大以后,尤其是各自结婚以后,家人就只是亲戚了,是关系最亲近的亲戚,而他最亲近的人就是老婆孩子。
他明白两者的区别,也自认为一直做的很好,因为他挣得钱不会给他妈,也不会给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只会给他媳妇儿。
对于亲人,他秉持的态度就是能帮则帮,不能帮就算了,有能力的时候帮一把亲人那是应该的,没能力的时候那是爱莫能助。
这次,他之所以那么痛快的把东西都分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有“底气”,而这个“底气”是他媳妇儿给的,他媳妇儿一夜暴富了。
所以,家里的那点儿东西他看不在眼里了。
可如果,他媳妇儿没有一夜暴富,他还会轻易的把东西给他妈、给他大嫂吗?
答案是,不可能。
就像闺女说的,那都是他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的,他怎么可能轻飘飘的就送人了呢,他又不是冤大头。
想到这里,朝明岳忍不住自嘲一笑,他竟然还没个六岁孩子看的清楚,当了冤大头而不自知。
飘了,他媳妇儿有钱了,他骨头都轻飘飘的了,可怜他还一直认为自己做的没错。
就像是从前,他认为媳妇儿帮着他妈家、大哥二哥家里种地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样的蠢。
转过身,朝明岳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里却还在想他媳妇儿点出“犯过的错”,一项又一项,让他忍不住自我怀疑,他是不是没长脑子,不配做人?
不然,为什么他会一错再错呢?
都说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他这属于摔倒了却不知道自己摔了,还怪别人想要扶他起来,甚至想把别人一起拽倒。
蠢得他自己都没眼看。
“哔——哔——”
“找死啊!走路不看路!”
车子的喇叭声跟喝骂声几乎同时响起,惊的魂游天外的朝明岳瞬间回过神来,愣愣的给人家鞠躬道歉,然后不管人家接不接受,他回到路边,坐在马路牙子上继续思考人生。
气的那骑摩托车的男人朝着他的方向呸了一口,骂了一声“晦气”,走了。
华玲玲把昨晚就该收的粮食赶紧的收了一部分,见都快到闺女放学的时间了,还没听到大门有动静,怕朝明岳有事没空接闺女,她便出了空间,换了身衣服就锁门出去。
走着走着,华玲玲突然发现前边路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看衣服身形非常像朝明岳,皱了皱眉,小心的避过了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来到对面,蹲到浑身落满尘土的朝明岳面前,问他:
“你坐这干啥呢?”
谁家好人闲着没事坐在马路牙子上吃土?
不是乞丐,不是流浪人,不是光棍一条,就这么万事不管的坐在这里发呆?
家不要了?
老婆孩子不要了?
“我……”
朝明岳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一事无成,白活一场。
不如……
不能想,他是个大老爷们儿!怎能懦弱到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
犯了错,那就改。
“闺女是不是要放学了?走吧,咱们先去接闺女,等家去了我在跟你说。”
现在,他羞于开口。
“行吧。”
华玲玲见人好像没事,也就不放在心上。
有时候,人会突然有什么想法,或者突然想静静,或者突然想疯疯,那都是很正常的,只要人还好好的,那就不算事。
两口子沉默着,去接了朝书虞。
“妈妈!你也来接我啦!”
朝书虞欢快的扑到华玲玲身上,抱着她的大腿往上爬。
华玲玲一把掐着闺女的胳肢窝就把人给提了起来,然后抱在了怀里,无视了身旁那人伸出的手,轻轻的应了一声:
“嗯呐。”
“妈妈,你真好!”
朝书虞抱着华玲玲的脖子扭来扭去的撒娇,华玲玲被她的头发扫来扫去的弄得有些痒,一边儿走着轻轻的拍了下她的小屁股。
“老实点儿。”
朝书虞嘿嘿笑,然后像是才发现朝明岳似的,大惊小怪道:
“爸爸,你这是干啥去了?”
灰头土脸这个词,就是描写朝明岳现在的样子。
“呃……回去洗洗就好了。”
他能说自己被闺女的一席话给唤醒了真我,打算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吗?
他要脸。
这话,他只能在他媳妇儿面前说。
“……闺女问我,他们挣得钱给我吗,一句话把我给问懵了。
媳妇儿,我现在真的知道我从前全都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饭后,朝明岳洗干净碗筷,又把闺女送去幼儿园,这才板板正正的坐在华玲玲面前,把自己深刻剖析了一遍,也真诚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哦,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华玲玲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打鸡血般的朝明岳一下子被泼了个透心凉。
上次……
“这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