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在深山有远亲。
平北镇是贫困乡镇,但平北是县委书记陶云炎的帮包点,赵支流是以陶云炎的联络人身份下来的,又临危受命接了平北镇委书记。
赵支流主管的镇虽穷,他的政治资源却丰富。
这段时间,经常有以前的同事来看望赵支流,有真心出于同事感情的,有怀着某种目的的,赵支流全都热情接待,唯有对路伟,他避之唯恐不及。
路伟不止贪小便宜那么简单,他结交甚至广,手伸得也长,县里有不少工程,都让他拿去给高鸣远做。这里面的究竟有多少猫腻,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种人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事就会牵连一大片。
一边是路伟这个欲壑难填的巨坑,一边是穷山窝的石塘坑,赵支流宁愿选择后者跳进去。
就是这样也没躲过路伟的纠缠。
他好大的口气,直接点名要交流到交通局。
赵支流看着车上的酒和茶,不禁多出一分担忧。
路伟肯定不会在他这棵树上吊死。他和常士平关系密切,常士平和副市长邵迎共事多年,不要看现在常士平落势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常士平的能量仍然不容小觑。
既然路伟盯上了交通局,就肯定要多方下手,奔着这个目标使劲。
姚知春不善钻营,资历又浅,除赵支流在陶云炎面前推他一把,应该没人帮他。
万一交通局真落到路伟的手上,平北这么大的道路工程,怎能躲得开与他打交道。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免噩梦成真,到时措手不及。
琢磨完路伟的事,赵支流回想刚才跳石塘坑的情形,自己那样装神弄鬼,竟然没人识破。难道真像林之同所讲的那样,他是有慧根的。
路伟的事让他苦恼,自己装神弄鬼的事想起来可笑。
赵支流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面带笑意。
将高胜夕吓得不轻,他将路照亮拉到一旁,“我瞧着赵书记的情形不对,你看他又想哭又想笑的样子,别是脑子摔坏了吧。”
“我看也是,咱们还是送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
两个人不敢刺激赵支流,招呼杨雨虹上车,路照亮坐上驾驶座,赵支流却拉开车门下了车。
“赵书记,你咋下去了。”
高胜夕慌得去拉赵支流。
“老路,你带小杨去卫生室处理手上的伤口,顺便把酒和茶放到你家里。”
听他说话很正常,路照亮大感困惑,“赵书记你呢?不回村吗?”
“活没干完呢,我和老高继续留在山上。”
“赵书记,你确定刚才摔的那下没事?”
“没事,我以前一直在乡镇工作,爬高下低摔打惯了。”
杨雨虹道,“赵书记,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可不能有事,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你这孩子,关键时候真有股子女中豪杰的虎劲,那么深的石塘坑,竟敢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好,我没看错人。你们三个都不错,穷山窝的根基算是稳了。”
听到赵支流夸奖,三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杨雨虹见赵支流不肯去医院,便也来个轻伤不下火线,果断留下。
既然都不下山,路照亮还回去干嘛,四个人便重新投入工作中。
赵支流在穷山窝村忙了三天,将所有道路规划好,计算出工程量,交给周正行汇总。
周正行在政协工作多年,搞材料写报告是强项,很快便完成了平北镇道路建设计划书。
赵支流让周正行准备一下,一起去向县委县政府做正式汇报。
周正行指着计划书上的预算数字,面带忧色,“赵书记,整个道路工程,总预算超过两个亿,你确定向县领导汇报吗?”
“那我们费这么大劲,搞这个计划书干嘛?”
“两个亿啊!青平县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多少,就算县委县政府有心支持,也无米下锅。我认为这事得谨慎,碰钉子事小,让县领导对我们,尤其是你产生误解就太得不偿失了。”
“误解什么?两个亿又不是装我个人腰包里,我们实打实地干事,有什么错。”
干事没问题,给领导添堵就有问题了。
基层干部既要能干事,更要会干事,不能异想天开,蛮干瞎干。有句话讲得好,不给领导添心事,就是好干部。
这些是周正行的心里话,作为副科级代理镇长,他不能直白地对赵支流讲出来。
“我们是不是再等等,或者分出轻重缓急,不要将全镇的道路打包在一起上报。”
“不行,平北镇老百姓等不起。要下雨就来场痛快的透地雨,东边下西边不下的不解渴。”
“可是……”
“不用可是了,走吧。挨一板子是挨,挨一百杀威棒也是挨,只要打不死,我就死磕到底。”
周正行见赵支流心意已决,将厚厚的计划书装进袋子,“走!”
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谁怕谁呀。
赵、周二人首先去见侯修明。
侯修明不看计划书,要赵支流先口头汇报。赵支流不喜欢拖泥带水,平北的困境,群众的诉求,修路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