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连刚刚病好的杜子远都不能幸免,也要去割禾。
他们现在,就是在与老天爷抢时间,多争取一分钟,就能多收割几棵禾苗。
全村人都动了起来,到处都充斥着紧张的氛围,容不得村民歇一口气。甚至还有的村民,大晚上的在田里点着油灯,收割到三更半夜,简直就是在拿命去换粮食。
可老天爷才不管人间的疾苦,仅仅两天后,台风就来了。
台风登陆的时候,是在晚上。江清后来想起,仍然会忍不住地心悸,耳边仿佛还会响起台风特有的尖锐呼啸声。
那一晚,大风如入无人之境,呼啦一下就穿过了村子。见证它来过的的痕迹,是空了顶的茅草房,是成排连根拔起的树木,是飞上了天的鸡鸭鹅。倒塌的房子底下,渗出鲜红血液,还未来得及流出砖瓦底,便被瓢泼的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失去遮挡物的人们发出恐惧的哭泣,哭声淹没在呼啸风声中,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人在哭,还是风在哭。在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间里,成吨成吨的雨水,已经倾泻到了这片土地上。
江清躲在杜子远的怀里,听着不间断的风声雨声仿佛狼哭鬼嚎,吓得瑟瑟发抖。
“子远,快出来,跟我出去!”房门口传来了杜老爹急促的拍门声。
“相公?”江清抓着杜子远的手臂,眼里有乞求。但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
“清哥儿,别怕,等我回来。”
杜子远温柔地摸了一下江清的头安抚他,然后起身,快速打开房门。
江清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他猜测,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前几次的台风,也只是先吹吹风,然后下一晚大雨,第二天就会转小雨,人们甚至还会嗤笑:台风,就这?
可是,这一次,似乎是为了报复人们的嘲笑,它来势汹汹,夹携着雷霆之怒,以一往无前之姿,狂暴地肆虐着这片土地。
江清躲在被子里,越听越害怕。于是他起身,进了灵泉空间。
一进灵泉空间,发现里面居然也下起了瓢泼大雨。
“小麻雀,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这里与外边的气候是相通的吗?”
江清看着水位高涨的灵泉,顿感不妙。他快速出了灵泉空间,回到房间,一看,顿时傻了眼。
只见他的鞋子漂浮在水里。是的,是水里!房间进水啦!
他第一个反应,是要不要下水?那水浑浊得很,拿脚尖一碰,又冰又冷。第二个反应,是糟糕!粮食和家畜家禽怎么办?
容不得他多想,他卷起裤腿,一下子跳下床。
冰冷的洪水侵浸着肌肤,冻得他打起牙颤。他扶着门框和墙,点亮油灯,摸索着来到粮仓,然后迅速将粮食收进灵泉空间的草庐里。洪水拍打着客厅的大门,仿佛一头叫嚣着要撞进来的猛兽。江清稳住身子,抓紧门框,然后,打开大门。
洪水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差点将江清冲走。屋子里的桌椅,瞬间移了位。他努力站定,朝外边院子看过去。
油灯所照之处,入眼所见,皆是洪水泛滥。江清走出去,洪水已经快要没过他的膝盖。他朝着窝棚走过去,也不管里面的家畜家禽是死是活,通通收进灵泉空间。又来到牛棚,将两头牛赶出来,套上车厢。
穿上蓑衣,他便在前面开路,拉着牛绳,引领两头牛往养鸡场赶过去。
高速前进的大风裹挟着雨水,大力地泼打在江清脸上,模糊了他的双眼。四周黑魆魆,江清凭着记忆,尽量靠着路中间走。他走一步停一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才来到养鸡场的山脚下,他从灵泉空间拿出粮食,叠放到牛车上。
从山脚通往养鸡场的是一条斜坡路,当初修建的时候,已经有先见之明地铺上了石头和砖块。可是现在,这斜坡路成了瀑布,滚滚泥水冲刷而下。牛车拉着重物,一时难以上去。
正在江清为难之际,有一个人顺着滚滚泥水而来。
那是杜信清,那四兄妹最小的男孩。
“你大哥他们呢?”江清扯开喉咙朝他喊道。
没有回应。
等到杜信清来到江清身边,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被叫走......奉清在......”
两人不再废话,奋力催赶牛车。可是,那两头牛就是上不去。
情急之下,杜信清扯过牛车最顶上的粮食,一把扛上肩,然后驼着背,一挪一步地踏着泥水往上走。
江清看不见,但可以想象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用他瘦弱的身躯,扛起上百斤的粮食,肯定已是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江清一把抹过眼上的雨水,此刻的他,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悲哀。
他收起粮食,估摸着杜信清快到斜坡顶了,才催赶着牛车上坡。待来到坡顶,才放出粮食。
终于顺利到达养鸡场,在杜信清和奉清的帮助下,两车粮食被卸下,放进四兄妹住的两间房子里。
“阿叔,我跟你一起走。”
“我也去。”
杜信清和奉清想跟着江清一起下山,被江清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