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够勇猛啊!单靠脚力,就敢带着妻儿翻山越岭来我们这儿?”
路上,杜老爹开始跟那家男人套近乎。
那家男人苦笑出声:“不然,还能怎样?好在,一路平安,没遇见盗匪。”
“确实,你们比较好运。我那义子去白沙书院读书,每次来回,都要被沿途村霸洗劫一轮,真是造孽!”
杜老爹想起这个,就不胜唏嘘。
“这个我也有听说,我还知道其实是怎么一回事。”说完,那男人靠近一点杜老爹,跟他说起了悄悄话。
原来,那白沙书院所在的县,当地知县的任期快满了,眼看着升职无望,就想着大捞一笔再走人。
那些拦路要钱的村子所在的大路,是交通要道,来往客商富户众多。于是,村霸负责拦路要钱,镖局打着护送的名号躺着赚钱。
所得银钱,三方互分,各自欢喜。那知县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烂摊子,就等着下一任知县去收拾。
“老弟,你知道的还挺多。”杜老爹对那家男人瞬间改观。
“没法子,家中田地养不活人,要常常外出找活,这些奇闻轶事,都是大伙儿你传我我传你的。”
“那现在那知县走了吗?”
“走咯!新来了一个硬茬,听说是某个大家族下放过来的,也不知真假。反正,自他上任后,那条大路沿途的村子都消停了。”末了,似是想起什么,那家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听听就好,再好的官,都会逼着你家交粮食。”
马车走得飞快,不到半日,便来到那个偏僻小县。又继续往前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那家人所在的村子。
马车一进村,便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他们纷纷从破落的屋子里探出头,定定地看着马车从村头来到村尾,最后停在那家男人门前。
大部分村民都没有见过马车,他们见过最高级的交通工具,便是那过来征粮的知县所坐的人力轿子。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将马车团团围住。
那家男人先跳下马车,将围观的村民赶远一些,杜老爹和杜忠清这才下了马车。
越过围观的村民,他们看到一片灰败的村子。土屋和茅草屋零散地分布着,没见到几只鸡,更没见到牛,倒是有几只瘦骨嶙峋的土狗在吠。
不远处,有两家茅草屋被烧了,留下几根未烧完的房梁和一地黑乎乎的灰烬。
“那两家人跑啦!再也不回来咯!”有个老人瞧着杜老爹望过去的方向,沙哑着说道。
杜老爹不出声,跟着那家男人进了他家的屋子。
里边空荡荡的,连凳子都没有。靠墙的地上,铺了厚厚的稻草。一旁的地上,用石头搭了个小土灶,支着一个小瓦煲。
杜老爹看得直皱眉,那家男人见状,很是无地自容。
门口当初烧家具的地方,还残存着一股呛鼻烟气味。杜老爹呼出一口浊气,出了屋子。
“带我去看看你准备建鸡场的地方。”
那家男人连忙带路,有不少好事的村民也跟了过去。几个壮勇追上那家男人的脚步,好奇问道:
“老大,他们两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能给我们村子带来生路的贵人?”
“嗯。”
“我们跟每一户当家的都说了,大伙儿都愿意跟着你干。出钱出力,你尽管说!”
听到他们的对话,杜老爹诧异地挑了挑眉。似是接收到杜老爹的疑问,那家男人说道:
“他们都是平时跟着我出去找散活的汉子。我们村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去找您们之前,我们就商量过了,要养鸡,我们就全村人一起凑钱,一起养!”
这下子,杜老爹是真的动容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家男人居然还能想到这个法子。
“你们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家男人耸耸肩膀,“反正我们都这个样子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了!”
杜老爹理解地点点头。说实话,遭遇这种苦难,像那两家被烧屋后就逃走,才是正常人会选择的做法。但是这家男人,他选择了留守,并且拉着全村人一起,共同度过难关。
更难得的是,全村人竟然愿意跟着他一起干!
杜老爹和杜忠清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接下来,也如杜老爹所料,准备用于建鸡场的土地并没有什么问题。地确实是这家人的,地理位置环境什么的,也非常符合选址要求。
杜老爹很满意,杜忠清也很满意。眼看着洪隆祥第一位合作养鸡户,就要诞生了,杜忠清便跟那家男人提起签契约的事。
“你要知道,我们洪隆祥的鸡苗和鸡饲料,都是独此一家,定价由我们洪隆祥决定。但是你可以放心,肯定比外边的便宜。”
“好,这个我可以接受。”那家男人说道。
“另外,等鸡养好了,要交给洪隆祥售卖,洪隆祥是按照签订契约时,约定的价格收。”
这个时候,就有一个老人提出异议:“那假如签订的是一百文钱一只,但是后来鸡升价了,外边卖两百文钱一只了,那你们洪隆祥岂不是赚翻了,而我们就亏了?”
“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