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大发慈悲赈济灾民,秦子常带着墩子每天游走在秦家庄的大街小巷。
他们挨户查看佃户的灾情,凡死了人的,购置棺椁发丧送殡所需费用,全部由秦老爷支付。
塌了房的,根据受损情况,经秦子常和墩子核算所需,秦老爷也是全部补贴。
伤者则根据伤情,给予相应的治疗费用。
秦老爷还决定对今年佃户的土地租金减半。
秦老爷多个善举并出,让他声名大振。
秦家庄的大人孩子都念秦老爷是天大的善人,能作出如此善举,连皇帝也不能比。
秦子常的热情和悲悯之心,让墩子对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少年更是折服不已,他能做的就是随叫随到,埋头干活,不论事大事小,对秦子常都是绝对的服从。
秦子常和墩子说话,语气中从来没有命令的成分,他都是用商量的口吻和墩子交谈,墩子也是从不会违逆秦子常的意图。
弥漫在秦家庄悲伤、绝望的气氛开始被人们的忙碌冲淡。
田野里此时已是另一番景象,秋风拂过无边无际的麦地,掀起滚滚的金黄麦浪,罂粟也已经开始成熟,到处飘满醉人的气息。
秦老爷让墩子和其它几个人在打谷场西北角搭起一个木棚,木棚有三面全部被木板封死,只留一面让墩子安门造窗。
木棚里架起锅灶,木棚外备了一大堆干柴。
一个风轻云淡的早晨,秦老爷手里提着白布口袋,长工们跟在他身后,走进罂粟地。
秦老爷口袋里装着的东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长工们好奇地盯着白布口袋,急切地想知道秦老爷将要交待给他们的事情。
秦老爷的手伸进白布口袋,拿出一只黄澄澄锃亮的杯子,递到墩子手里,又拿出一把薄薄的同样黄澄澄锃亮的小刀交给墩子,慢慢地说:
“这是铜杯铜刀,我们就用这套工具来采收罂粟。”
长工们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屏着呼吸看着秦老爷。
“今天,我先来教你们用铜刀给罂粟果开口子。”秦老爷边说边从白布口袋里又摸出一把铜刀片,把布袋递给张长工,走到一株罂粟跟前。
秦老爷左手护住罂粟果,右手用铜刀片在罂粟果上只轻轻一抹,浓稠的白色浆汁,从罂粟果里缓缓渗出。
这洁白的乳浆,就像罂粟在哭泣,它的泪珠挂在青果的表面,欲坠又止,无语凝咽。
这是怎样的一幅让人心动的景象啊!
长工们同时松了一口气,相继抹去脸上的汗水。
“等到明天早晨,浆汁汇成一大滴。”秦老爷从墩子手里接过铜杯,“再用铜刀把浆汁刮进铜杯里。”秦老爷用手里的铜刀在罂粟果的下面比划了一下。
秦老爷把铜刀片移到青果伤口背面一侧说:“收集到浆汁以后,在这边再划一刀,后天再来收集,这样反复做,直到浆汁流尽就行了。”
“你们听明白了吗?”
长工们点了点头,齐声道:“明白了,老爷!”
每天收集到的白色浆汁,都被送到新搭建起的木棚里进行熬制,从木棚子里飘出的气息,哪怕是闻到一丁点,都能叫人飞到天上去。
有人说,这种美妙的东西能使人忘记尘世的苦痛。
连老鼠们也从地下一只只地钻了出来,寻着气味跑进木棚子里。
老鼠一溜儿蹲在梁上,贪婪地吸食着这醉人的香气,然后又挨个从梁上一头栽下,仅半天时间,就有一筐老鼠被人从木棚里清理出来,倒进打谷场旁边的粪坑里。
收集炼制罂粟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当伤痕累累的罂粟果不再流出浆汁,已经干燥瘦瘪时,天空变得更高更蓝了。
在这段时间,秦子常很少出来,自从赈济灾民的事情结束,墩子就没有见过他。
只有墩子知道,他反对秦老爷种植罂粟。
但墩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反对,墩子不知道罂粟有什么不好,他甚至和别人一样,觉得罂粟是种美妙的东西。
经过炼制的白色浆汁变成黑湿的泥巴一样的东西,再压制成小块并烘干后,储存在秦老爷宅院深处。
在一个秋风萧瑟,夜色漆黑的晚上,四个骑着马的陌生人叩响宅院大门,他们把秦老爷熬制好的鸦片用口袋装好,驮在马背上。
离开时,他们给秦老爷留下了装满口袋的银子。
除了秦老爷,没人知道这些人来自哪里,并将要去往何方。他们的神秘也让秦老爷和他的宅院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气氛里。
宅院里的树叶已经变得金黄,并在秋风里飞舞飘落。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墩子没有急于去地里拔除枯萎的罂粟杆,而是操起扫帚打扫院子里的落叶。
打扫到秦子常的窗前时,秦子常推开屋门走出来。
“墩子,好多天没见你了。”秦子常微笑着对墩子说。
“二少爷,你挺好的吧。”墩子边扫落叶边说。
“我很好,今天吃罢晚饭,陪我去外面走走?”秦子常问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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