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人票的土匪离开洛水城外的原野后,又顶着正午的骄阳走了三十多里,然后拐进一条荒无人烟的山谷里。
他们沿着山谷走了不知多远,太阳偏西时,在一条湍急的河水前,前面的土匪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后面押着人票的土匪和串在一起的人票也跟了上来,人票一个个灰头土脸,嘴唇干裂,已是筋疲力尽,他们纷纷向河边涌来。
“都他妈给我站好了,让马先喝。”棒子李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喊道。
土匪们饮完马,然后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拧开随身携带的水袋,掏出褡裢里的干粮,坐到河边的一块空地里,大嚼大咽起来。
人票们眼巴巴地盯着哗哗流动的河水,但是没人敢动,直到拿盒子枪的土匪向他们挥挥手,示意可以过去喝水。
连成一串的二十多个人票蜂拥着冲向河边,由于他们被串在一起,劲大的、跑的快的拉倒软弱的、落在后面的;后面倒下的又把前面的人票带倒,二十几个人倒了一大片,有被压在下面的,有扭了脚的,有磕破头的,有被绳索勒出血的,呼喊嚎叫乱成一片。
坐在空地上的土匪被眼前的场景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嘴里的食物喷得到处都是。
“大家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先站起来,然后排着队走到河边。”倒在地上的刘二扯起喉咙大声地说。
人票们瞬间安静下来,听话地站起身,排着队走到河边,他们依次趴倒在河边,把嘴巴贴近水面,贪婪地吮吸起来。
林婉莹是人票中唯一的女性,她被串在队伍的最后面,而且她和前面一个人票的距离也较远,所以刚才她只是被拉倒在地上,并没受伤。
她没有像别人一样趴倒,而是呆坐在河边,盯着湍急流动的河水,她感觉不到自己口渴。
刘二抬起头看到呆坐在河边的林婉莹,着急地说:“婉莹,赶紧趴下喝水。”
林婉莹扭头看了看刘二,摇了摇头说:“我不渴。”
“不渴也得喝,听话,快趴下。”刘二催促着说。
林婉莹站起来,她正准备伏下身时,棒子李走到一排趴着饮水的人票身后,“噼啪”一声甩响了马鞭,“都他妈给我起来,你们比老子的马还能喝,要是这样的话,老子光水也管不起你们。”
人票纷纷爬起身来,刘二看着没喝上水的林婉莹,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棒子李走到土匪们歇息的空地上,指着坐在地上押解人票的十一个土匪说:“把马粪和地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扔到河里,押着他们走水路。”
土匪们纷纷站起身,开始清理马粪和散落在地上的杂物,并抛到河水里。
十一个土匪押着人票淌进河流,骑马的土匪跟在后面,他们顺着河水的流向,跌跌撞撞地出发了。
夜晚冰凉的河水浸透了人票的衣裳,他们缓慢地顺流前行,黑夜吞噬着人们的身影,河水冲走了他们的足迹。
半夜时,土匪把人票引上河岸,所有人票浑身已经湿透,他们被冻得嘴唇发紫,牙齿咯咯作响,身体像筛糠似的粟粟地颤抖。
骑马的土匪冲到人票的前方,排着队拐上一条蜿蜒的山路,向黑黝黝的大山深处走去。
约摸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出现了几点忽明忽暗的火光,并听到有狗吠声传来,棒子里在马上吹了声口哨,过了一会儿,从火光处也传来一样的口哨声;紧接着两团移动的火光向他们游走过来,是两个拿着火把的土匪出来迎接棒子李他们。
“这么晚才回来,老大以为你们失手了。”一个拿着火把的土匪说。
“去你妈的,这么远的路,人票走的又慢,你们倒安逸。”棒子李骂道。
“唐大眼,你们把人票先关起来,总共是二十二人,有一个是女孩子,把她单独关好。”盒子枪土匪说。
“得嘞,二当家的,您辛苦了。”举着火把的土匪唐大眼说。
“那个小娘们我带走了。”棒子李卡上来一口痰,吐到地上说。
“不行,谁也不能碰她。”被唐大眼称作二当家的土匪语气中带着威严。
“俞成龙,你他妈别跟我摆排场,我棒子李杀人时,你他妈还穿着活档裤,老大被油蒙了心,让你当二拇指,老子不服。”棒子李用马鞭指着二当家俞成龙破口大骂。
俞成龙调转马头,来到棒子李的马前,冲着棒子李笑了笑说:“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敢碰她,就死定了。”
火把晃动的光照着棒子李因恼羞成怒而扭曲的脸,他“嗖”地拔出别在腰间的短枪,俞成龙已把盒子枪冰凉的枪口抵到棒子李的太阳穴上,“我说过,你死定了。”
棒子李拿枪的手软了下来,嘟囔着说:“这喳先记着,天亮了找个宽敞地儿咱会会。”
俞成龙也收起枪,看了一眼唐大眼说:“去吧。”
人票被两个土匪带到了一孔废弃的窑洞前,土匪挨个把人票从串起的长绳上解开,但双手依旧反绑着,被推进窑洞里,然后土匪将窑门反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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