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回过神来,她赶紧对伙计说:“没事,不小心打碎一个酒杯,算账时我照价赔偿,你去吧。”
伙计疑惑地看着阿莲和大碾盘,点了一下头说:“不要紧,碎了一个酒杯,不用你们赔偿。”遂转身离开。
阿莲镇定了下来,她低声对大碾盘说:“你快坐下,外面只是放鞭炮,还把你吓成这样。”
大碾盘没有动,圆睁的眼睛嵌在青灰透白的脸上,让人望而生畏。阿莲大声呵斥道:“你坐下,驴子。”
大碾盘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了下来。他长呼一口气,拿起面前的酒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烧酒,软弱无力地对阿莲说:“我,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时,有时候我做不了自己的主......”
阿莲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安慰他说:“可能,可能是你太累了,酒就不要再喝了,多吃点菜,吃饱了我让他们给你提水,你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大碾盘听话地应了一声,把酒壶推开,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夹菜吃,顷刻间,摆在他面前碗盘里的菜肴便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阿莲怔怔地看着大碾盘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即觉得欣慰又残存一丝恐惧,欣慰的是看到大碾盘终于能吃下东西了,而刚才看到大碾盘那张恐怖的脸和脑海里的闪念却让她心有余悸。
阿莲轻轻地问:“你吃饱了吗?”
大碾盘点了一下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闷声闷气地说:“好像是饱了,又好像没吃,就是不吃我也不会觉得饿。”
阿莲被大碾盘的话弄得糊里糊涂,她又问大碾盘,“要是没吃饱,我再和伙计点些。”
大碾盘赶紧说:“不,不,你别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吃不吃,对我来说都一样。”
阿莲说:“难道你喝醉了吗?”
大碾盘嘿嘿的憨笑和他青灰的脸色极不相称,“我们回客房休息吧。”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走出雅间。
阿莲没有动,呆呆地坐在那里,盯着大碾盘坐过的椅子出神。
忽然,旅店伙计轻轻推开雅间门扇,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阿莲被他唬了一跳,她用桌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问道:“他,他回客房了吗?”
伙计点点头说:“回客房了,太太,火神庙的一慕道长想要见您一面,让我前来通禀,看您是否方便?”
阿莲惊诧地问伙计:“道长?什么道长,他为什么要见我?”
伙计低声说:“一慕道长是附近火神庙的道士,他老人家修为颇高,不说呼风唤雨,也可说炉火纯青,现正在厅里等候。”
阿莲迟疑了一会儿,问伙计:“我们刚到店里,他怎么知道?”
伙计说:“太太,方才店外鞭炮之声,是镇里大户人家送葬经过弊店门前所放,一慕道长随送葬队伍操持法事,他手里的罗盘在店门前抖转不停,于是便进店询问。”
阿莲如坠五里云雾,她的心怦怦跳得都快蹦到身体外面。
阿莲一手抱着小团圆,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疑虑地说:“那,那就请道长进来说话?”
阿莲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已被推开,身着蓝色道袍,头顶黑色道帽,面庞清癯,两眼烔烔的一慕道长走进雅间,道长声如洪钟,对阿莲说:“夫人,贫道讨扰了。”
阿莲赶忙起身,惊异地看着一慕道长,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慕道长满脸和善地对阿莲摆了摆手说:“夫人不必客气,您坐下。”
旅店伙计知趣地退了出去,一慕道长用锐利的眼光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说:“夫人不要害怕,贫道没有恶意,方才在店外为罗盘所引,进得店来,询问了店家伙计,因此想见夫人一面,如惊扰了夫人,还望夫人多多包涵。”
阿莲嗫嚅着说:“没,没有,只是......”
一慕道长接着说:“夫人,实不相瞒,此处有阴鸷之气,贫道却不明来由,还烦请夫人告知贫道。”
阿莲低声说:“您,您是说我.......”
一慕道长犀利的目光落在大碾盘坐过的椅子上,他悄然说道:“方才与夫人用餐者,却是何人?”
阿莲想了想说:“说来话长,我,我和他结伴去南方。”
一慕道长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沉吟片刻说道:“他是个好人......”
阿莲轻声说:“道长说得对,他是个好人。”
一慕道长叹息一声说:“说出来夫人不必害怕,阴鸷之气便是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他......”
阿莲大惊失色,脸上凝聚起阴云;道长屈身坐到大碾盘曾坐过的椅子上,手抚颔下清须,一字一顿地说:“他在昨天,就已魂飞天外,与我等阴阳两隔了。”
一慕道长的话,像晴天霹雳一般,震得阿莲目瞪口呆,她缓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长,这,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我们一起从黄河过来,昨晚,昨晚还在路上,还在路上露宿,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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