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划船通过密布暗礁的海域时,阿莲和老人都已睡去。直到渔船靠岸,天色微亮,阿莲才从睡梦中醒来。
“舅舅,你划了一夜船,我却睡着了。”阿莲满怀歉意地说。
舅舅一脸疲惫,却微笑着对阿莲说:“舅舅不累,我们一起把渔船拉到沙滩上,收拾一下回家。”
老人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远眺,嘴里喃喃地说:“做梦都在想能回到陆地,终于实现了。”
三人把渔船拖上狭窄的沙滩,舅舅对老人说:“老人家,这里到我们镇上还有二十多里,您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老人抚着胸前的胡须,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本不该再给你们添麻烦,但我确实没有落脚之处。”他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阿莲,阿莲起身说道:“老伯,您不要多想,先和我们回去,在家里住几天,等您身体恢复过来,您再作打算。”
老人说:“好吧,那就讨扰了。”
三人到家时,天已近午,阿莲在篱笆外大声呼喊:“外婆,我们回来了。”
外婆怀里抱着小团圆,边从屋子往外走,边说:“哎哟,可算回来了,昨天下午,一听到雷声,我这心就揪成一团,一宿也睡不着觉,让你出海后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阿莲跑到外婆面前,接过小团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说:“外婆,你只管放心吧,有舅舅在,任凭海上再大的风浪都不怕。”
外婆这时才看见跟在舅舅身后的老人,外婆诧异地盯着老人,半天说不出话来。老人藏在舅舅身后,躲避外婆注视他的目光,阿莲笑着对外婆说:“外婆,这个阿伯是我们在一个荒岛上遇到的,当时海上狂风暴雨,老人一个人被困在岛上,我和舅舅就把老人救下来。他孤身一人,暂时没有落脚地方,所以让他和我们一起回来。”
外婆没有说话,她被老人怪异的模样吸引,歪头探身去看躲在舅舅身后的老人。阿莲被外婆的样子逗笑,“外婆,你去给老人找件衣服穿上,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我拆了布袋做的呢,你老这样看人家,都把人看羞了。”
外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我这就给你找两件衣服换上,你别不好意思,快进屋吧。”
老人仍然躲在舅舅的身后没有动,舅舅笑着对老人说:“老人家,我母亲去给您找衣服穿,家里穷,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您别嫌弃。”
“哦,哦,我不嫌弃,我怎么能嫌弃呢,我这个样子,让夫人笑话。”老人双手紧紧攥着围在腰间的那块布,嘴里咕哝着说。
外婆已进了屋,在屋里冲外面大声说:“进来,进来吧,先把这两件换上。”
舅舅扭头见老人佝偻着身体,躲在自己身后还是没有动,于是迈开脚往屋里走去。老人紧贴着舅舅,跟着舅舅的步伐一起挪进屋。
阿莲见老人见了外婆变得这般的局促,心里不觉好笑,老人在海上意气风发,高谈阔论的神态一扫而光,反而像个办错事的孩子似的,扭扭捏捏起来。
老人在舅舅的房间穿好了衣服,阿莲让老人出来坐在八仙桌旁,给老人沏了碗茶水。老人哆哆嗦嗦地端起茶碗,眼睛直愣愣地盯了半天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阿莲轻声说:“阿伯,先喝点茶,外婆在厨房里煮面呢。”
老人回过神来,眼睛泛起泪光,声音沙哑地说:“茶水,我还能喝上茶水,呜呜呜......”
外婆从厨房走出,神情惊讶地看着老人,老人赶紧放下茶碗,抹了一把泪水,“我,我......"
“你,你什么?你怎么了?”外婆上下打量着老人说,“你先喝碗茶,我一会儿就把面煮好,怎么哭哭啼啼的?还别说,衣服穿着挺合适,你外公生前都不舍得穿呢。”
“外婆,这是外公的衣服呀,我说看着面熟呢,老伯穿着真的合适,要是老伯没有留那么长的胡子,还真像外公呢。”阿莲笑着说。
外婆侧过头端详老人,老人赶紧端起茶碗,挡住脸,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嗯,还别说,真有点像呢。”外婆低声说,“你慢点喝,当心烫着。”
老人真的被热茶烫得泪花闪闪,黑黑的胡须在胸前不停地抖动。外婆和阿莲都被老人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老人扶住桌子站起来,双手抱拳对外婆说:“失礼,失礼!”
“你失什么礼,烫了自己还要和别人道歉,你这人真怪。”外婆边笑边说。
老人苍白的脸泛起血色,他放下茶水,捂起脸转身逃进舅舅的房间。
外婆边往院子走边对在炉灶前添柴的舅舅说:“老二,你出来。”
舅舅应了一声,赶紧跟出了院。外婆压低声音问舅舅:“老二,鱼呢?”
“妈,没打到鱼。”
“外婆,本来钓住一条大鱼,后来海上起了风暴,是那条大鱼把我们引到荒岛上,舅舅只能放开钓索,要不小船就被风暴掀翻了。”阿莲抱着女儿也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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