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朗次仁答应了出海。
老人承诺,出海回来,船的租金会双倍付给他的主人,但要等他的主人回来,才能兑现。主人回来,老人会向主人请求,让索朗次仁回家;如果主人提出条件,则全部由老人承担。一旦有船只丢失,老人仍然愿以双倍价钱赔偿。
索朗次仁非常高兴,他说自己先回码头,明天把泊在码头的船只用缆绳加固一遍,以防被海浪冲走。听说阿莲也要同行,索朗次仁激动得都跳了起来。
他们约定后天起锚出发,索朗次仁临走时,把送到篱笆外的阿莲抱起来,转了好多圈,“我回去,把船,打扮得,漂亮,漂亮,等你们。”
阿莲又惊又羞,“索朗次仁,你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第二天,外婆一刻也不停歇,给出海人准备食物、防寒衣物、炊具、行李等各种生活用品;东西实在太多了,舅舅只能到镇上雇好一辆马车;老人整天都歪在院子里吱嘎作响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阿莲把女儿抱在怀里,屋院之间出来进去,舍不得放下。
清晨,红彤彤的太阳刚跃出海面,一辆马车远远地向码头驶来。早已等候在码头狭窄石板路上的索朗次仁迎着马车飞奔而去。
舅舅和车夫并排坐在马车前面,索朗次仁喘着粗气问:“舅舅,他们呢?”
舅舅笑着向车棚里指了指,索朗次仁大声喊道:“波拉,卓玛,我等你们,很久,很久了。”
阿莲掀起篷帘,笑盈盈地看着索朗次仁,“卓玛,你像天边的,彩霞一样,美丽!”
“索朗次仁,我叫阿莲,不要再叫我卓玛。”
“阿莲,阿莲,好的,好的,你就是我心里面,心里面的卓玛!”
晨光照在索朗次仁兴奋的脸上,更显得生机勃勃。阿莲从车上跳下来,索朗次仁拉住阿莲的手,“船舱打扮得,很漂亮,你喜欢!”
阿莲赶紧缩回手,红着脸说:“你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很好!船像生了根,牢固;我们的船,干净,漂亮!”
马车在石板路前停下,车夫牵着马调转了车头。
索朗次仁已经把船停在石板路的尽头,他揭开篷帘,看见老人脚下堆放的东西,吃惊地说:“东西,这么多,都要带吗?”
老人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我们用得着的,都放船上。”
“天,简直和家,一样一样了。”
“我们一起把东西搬到船上。”老人说。
索朗次仁扶老人下了车,“你们,上船,我搬,一个人。”
他张开双臂,挡住篷口,阿莲、舅舅、老人只得上了石板路。索朗次仁把车篷里的东西,垒成高高的一摞,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东西高过了他的头,他侧着脸说:“你们,上船,东西,很轻的。”
阿莲这时才看见,船舱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彩旗。索朗次仁不停地在后面催促,三人只得空手走过石板路,又依次登上渔船。
渔船的甲板,擦得油光铮亮;船舱内也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利落。索朗次仁最后登上船,把东西放在甲板上对阿莲说,“我再去搬,你放东西,在舱里。”
索朗次仁往返三次才把东西搬完,阿莲整理东西,舱里舱外忙得不开交;舅舅惊奇地发现,这艘船不但悬挂竹篾硬帆,还设了两排木桨。老人则背着手,站在甲板上,对他们的忙碌视而不见。
一切安排妥当,舅舅和索朗次仁划桨,船离开海岸,先向东方航行了大约二三里远,而后调转船头,沿海岸线向北驶去。
渔船在风浪里颠簸,只有船上的淡水用完时,他们才找合适的地方靠岸取水。索朗次仁精力充沛,有使不完的劲。海上风浪小的时候,他会让舅舅停下手里的桨休息,他却从不停歇。风向变动,他还会扯起硬帆,那时,他便站在船头,滔滔不绝说这说那。
有时,他们还会撒下一张网,网上来的鱼虽然不多,也足够几个人在船上香香地吃上几顿。有索朗次仁在船上,永远不会让人觉得寂寞。他有说不完的话题,从遥远的雪域高原,到茫茫无际的大海,就这样说呀,说呀,像要把一年多的沉寂都弥补回来似的。
阿莲和老人负责做饭,当然老人只是给阿莲打下手。索朗次仁吃每顿饭,都赞不绝口,有时说得阿莲都会害羞起来,于是赶紧再给他添饭夹菜,就这样也堵不住索朗次仁的嘴,反而更让他赞叹不已。
总之,向北航行的几天,船上干活最多的还是索朗次仁。除了短暂的休息,他一刻也停不下来。他的身影不断地穿梭在船头和船尾之间,生硬的话音和爽朗的笑声也像影子一样,跟着他在船上转呀,转呀。阿莲、舅舅和老人却从没觉得厌烦,毕竟枯燥的航海生活里的快乐,很多都是来自这个充满活力的男孩子那里。他们有时甚至害怕索朗次仁停止说话,如果这样,像大海一样的寂寞,就会笼罩在他们周围,会让他们觉得无所适从,亦或失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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