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母正要发话,外头却传盛锦程到了。
胡小弦叹出了声,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故而交代丫头们千万要看紧盛锦程。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若是他再强行辩白,便又会加上一条无理冒失的罪名。
盛锦程被两个小厮搀扶着进来,许是着急了,气都喘不匀。
盛母有些心疼,向红着眼睛跟在后头的云帚和冰串儿训斥:“伤着了就该好生养着,你们不好好照看少爷,却让他四处走动?”说罢吩咐下人,赶紧给盛锦程搬张高凳。
盛锦程不肯坐:“祖母,是我自个儿要来,这俩丫头拦不住,错也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母并不知情。”
箫思凌撇撇嘴:“锦程到底是年轻气盛,要是没有个妥帖的人管教,还真是不成。”
盛流芳忽然开口:“秋高气爽学认星。”
盛锦程扭头,正对上一双大眼睛,他下意识地接上:“北斗高悬柄指东。”
盛流芳又言:“一雨洗空阁,象纬迫人清。”
盛锦程不假思索:“披襟台上,坐看北斗正旋衡。”
盛流芳眨了两下眼:“多谢你昨日为我解惑,我已向祖母禀明。”
盛锦程这才注意到盛流芳正和母亲跪在一处,他仔细体会着刚接的两阕诗词,脑中霎时浮现出昨日盛流芳叉着腰,气哼哼地怼他‘亏你饱读诗书,不知夜半才好观星?’的样子。
胡小弦轻轻地拉起了盛流芳的手:“流芳和锦程还小,到底是怨我未能尽责,也怪我没有见识,不能替他们答疑解惑,无论老夫人要如何罚我,我都是认的。”
只一瞬,无辜遭撵的书童,母亲膝上的淤青又一一在盛锦程眼前划过。去年他强犟自己并未爬树,却遭盛流珠指认,箫思凌见缝插针,以行为不端还敢扯谎大加指责,结果不但母亲受屈在祠堂罚跪,还连累了书童佟嘉遭殃,此景一如经年,可断不能再冲动了。
盛锦程看了一眼胡小弦和盛流芳拉在一起的手,转身向盛母道:“祖母,我娘虽不曾教我读书写字,但却时时叮嘱我要懂道理,她常说相府光耀、莫使折辱,常交代我要孝敬长辈、用功读书。西院那几颗树上结的枣子酸甜可口,是母亲喜欢的味道,孙儿一时兴起,这才又犯糊涂了。昨夜巧遇流芳姐姐观星,她也教我要谨言慎行,孙儿真的知错了,还望祖母原谅。”
盛母看向胡小弦,这房媳妇虽然出身贱籍,但确实把锦程带得很好,不可否认的是她既不卖乖也不招摇,算是后宅里最省心的了。
想到此处,盛老夫人缓和了脸色:“敢作敢当,这才是好男儿该有的样子。”
箫思凌有点沉不住气了:“谨言慎行的话可不是第一次教你了,若是真往心里去了,何至于又把脚给扭伤了?”
盛锦程压下怒火:“姨娘‘关心’锦程,我心里是知道的,都怪我不好,让您‘费心’了。”
这话里的讽刺箫思凌岂会听不出来,她愈加气愤:“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少不得要人管教,知道我们长辈的苦心就好,领了罚去,好好长长记性。”
相较箫思凌的盛气凌人,胡小弦是恭顺有度的,况且两个孩子都已认错,盛母早有心宽宥。
盛老夫人出声道:“锦程知过错、敢担当,已大有长进,既是出于一片孝心,也算情有可原,至于流芳嘛,也就是好奇心重了些,小孩子家都是这样。”
箫思凌急了:“老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总归不能不管,若不惩戒一番,岂不叫外人笑话?”
崔嬷嬷替箫思凌捏了把汗,她一再咄咄相逼,岂不是叫盛母无法收场?
果然,盛老夫人冷下了脸,崔嬷嬷赶紧上前:“犯了错自然是该惩戒的,只是小姐少爷毕竟年纪还小,还请老夫人从轻发落,小惩大诫吧。”
盛母再不理箫思凌,又喝了口茶道:“嗯,那就罚抄百遍家训。”而后做出严肃的模样,指着两个小家伙:“看你们还敢不守规矩。”
盛锦程心里如释重负,跟着盛流芳齐声道:“我们知错,我们领罚,多谢祖母。”
等到众人都散去,偌大的房间又显得空旷起来,盛母让崔嬷嬷点上一柱安神香:“这庆幸的、感激的、看热闹的、气不过的都走了,又剩下咱们两个老家伙。”
崔嬷嬷一边给盛母敲背,一边劝解:“大小姐庆幸,必是知道您真心疼爱她,小少爷感激,也正好暖了她们的姐弟情分,咱们这边的奴仆都是心中有数的,看了热闹也不会乱说,就是气不过的那位,又要叫您破费了。”
盛母笑骂:“你这老人参,都快成精了。”
崔嬷嬷一笑:“老夫人才是最心明眼亮的,我还差得远。”
盛母略想了想:“我记着宫里前些日子刚送来了一些首饰,你拣几样明艳的赏给箫思凌,替我好好安抚她罢。”
崔嬷嬷应下:“贵妃娘娘惦记着您,年年都送回来不少好东西,我记得这回有两支镶珠子的金钿,倒是挺鲜艳的。”
听崔嬷嬷提起了自己的女儿,盛老夫人很是伤感:“如今宫里边新人不断,真是难为了亦欢。”
崔嬷嬷出言劝道:“如今战事连连,和亲总要好过交战,好在咱们家老爷和萧将军都是有功之臣,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