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常若有所思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盛母见盛明翰端了茶盏许久却不曾入口,兀自出神,心知朝堂上又出了事情。
“雍州的仗终是打起来了,沈天放誓守宁江,昭和国的布尔泰亦屯兵于四百里之外的扎兰城,大有不肯罢休之势。”盛明翰幽幽开口。
“宁江么,要没记错的话,那地方刚好地处两国交界,昭和旧主呼延庆在位时就打过那里的主意。”盛母道。
“正是,不过既是归属宝月的版图,断无割让之礼,好在长公主和亲过去后,昭和国就没有再提。后来他们的将军勒思勉造反,呼延庆一命呜呼,其子呼延烈不成气候,一路南迁向宝月求救。圣上不得不看在长公主的联姻之谊上对他们施以援手,特许呼延烈率残部归附,还允呼延烈做个闲散侯,让他们在宁江城安顿。那时候勒思勉刚刚起势,只能鸣金收兵,草草重建了昭和主城。”盛明翰讲解道。
“我记着那里倒是块好地方,那帮蛮子就为这个发了疯,非要抢过去?”盛母有些不解。
“宁江城只是个幌子,勒思勉真正要解决的,是里头的呼延一脉,只有除掉呼延烈,才算是去除了新王朝的心病。”盛明翰分析道:“昭和与宝月分列南北,各自为政,尚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勒思勉本就是找借口开战,看样子无非就是想逼着宝月交出呼延烈,为自己正名。”
“有了点本事就不把宝月放在眼里么?简直痴人说梦!”盛母不屑。
盛明翰长叹:“若放在二十年前,咱们大可笑他做白日梦,可这几年关外一直不太平,咱们跟滦平国和渊济国的邦交也算不上多稳固。眼下刚平定了青州的匪患,军民正待休养生息,朝廷哪还有多余的银子,去保外邦的子民?”
“既是归附的人,也不好撒手不管,说到底,这也是关乎一国脸面的事。圣上是如何决断的?”盛母发问。
“皇上权衡再三,令沈天放速速回京,换了萧沐风去跟昭和谈,走一步算一步。”盛明翰说得沉重。
“危难之秋,避其锋芒亦是有道。”盛母表示理解。
“若是沈天放听令倒也无事了,可他偏是个死脑筋,迟迟不肯退兵。”盛明翰继续说道:“他言说南诏狼子野心对宝月不敬,不得不防他们得寸进尺,又说雍州军民一心、寸土必争,恳请皇上允他守护宁江城的百姓。”
“还没领命回京?这可不得了!”盛母大吃一惊。
“萧沐风在雍州既拿不到帅印,又使唤不动沈家军,回来就以拥兵自重、藐视圣令参了沈天放一本。皇上本就生气,加上又接连到了几封奏报,虽说沈天放重创了昭和的主力,但自己这边的损伤也不轻。”
盛明翰也想不通:“巴掌大点儿的地方,他非要去守,还说是为了宝月的荣耀一心尽忠。”
“如此做事,圣上肯定要大发雷霆。”盛母猜测得不错,君之栋撕碎了沈天放的奏报,叫人快马加鞭,再令沈天放退兵。
“沈天放确实有些本事,以前打了不知多少场漂亮的胜仗,可他也就是会打仗罢了,圣上的旨意竟敢不听。”盛母叹道:“呼延烈乐得安稳,本就不中用,沈天放若是没有朝廷的支持,很难取胜。”
“呼延烈乍听昭和要他的脑袋,给吓得不行,后又亲眼瞧了布尔泰来势凶猛,生怕宝月把他交出去平事。故而他在得知沈天放决心拒敌后,派出了全部的兵士增援,自己也愿意留下来参谋,说是自己熟悉草原的战术,多少能有点用。”盛明翰双手一摊,“这样一来,沈天放更起劲儿了,他恳请圣上准许他征兵,广招能人异士,还说沈家军必不负圣恩,守好每一寸国土。”
盛母眉毛一挑:“呦呵,难得还有这样的光景。”而后预言道:“沈家一门的荣耀,怕是要断送在沈天放手里了。”
“还好长公主出面讲情。”盛明翰得空润了润嗓子,“她言说沈家门风很正,沈天放更是愿意为了宝月拼上性命,再大的过错都盖不过去一个“忠”字,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还请皇上从中调停。”
盛母点头:“当年长公主以万金之躯出塞和亲,这才免了两国交兵。她的话,多少能有些分量。”
“呼延庆死后皇上就把长公主接回宝月,还亲自为她指婚,招了状元公做驸马,足可见顾念旧情。沈天放也是沾了迎回长公主这份差事的光,不然早就没命了。”盛明翰说,“最终皇上暂压了怒火,松口容沈天放守城,只是下旨以三个月为期,退不了敌兵照样要问罪。”
“哎呦呦,真是多事之秋。”盛母也喝起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