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家开着一间小铺子,虽不大富大贵,也算衣食无忧?他知贺友文早年丧母、日子窘迫,故而散课后便邀他坐上自己租来的马车。
“友文兄,自打出来你便若有所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沈兴问道。
贺友文回过神来:“方才出门时见那盛家的三小姐面带泪痕,难掩落寞,我再想,有那样出彩的长姐和刁钻的二姐,她的日子想必很难过。”
沈兴笑嘻嘻:“友文兄这是怜香惜玉起来了?”
贺友文正色:“沈贤弟可不好乱说,我只是觉得她跟那萧余过得可怜,还不如生在寻常人家呢。”
“投胎这事可左右不得。”沈兴劝道:“显赫的人家里都是这样的。”
今日散课早,盛锦程得了空就跑来找盛流芳:“大姐姐,今日辩课上,你才思敏捷,我好生佩服。”
“也就是你,总爱夸我。”盛流芳突然想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锦程,同是萧家的儿子,萧余怎么老受欺负?”
盛锦程三五口咽下盛流芳递给他的果子:“这个说来话长。”
萧沐风只有一位正妻,萧威、萧成、萧茵茵皆是由其所出,唯有年纪最小的萧余,是萧沐风外头欠下的风流债。
萧余的生母是个歌女,当初使了些手段才怀上萧沐风的孩子,本来指望着母凭子贵嫁进将军府,不成想刚生下孩子就得了急症,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那时候萧余还不足周岁,嗷嗷待哺,萧夫人心生不忍,就自作主张把他抱回了将军府。
萧沐风知道后,只说既然带回来了也不好扔出去,就当府里多养个闲人,以后多一个使唤罢了。
“是这样啊,那萧余岂不是很无辜?”盛流芳一声叹息。
“要我说,就怪萧沐风不是个好东西。”盛锦程把擦手的巾帕揉成一团,“萧老将军平生只娶一妻,人人都佩服他声名显赫却情深义重,萧沐风也想要那样好名声,故而才假惺惺效仿。”
“假惺惺?”盛流芳心有疑问,“萧沐风确实并未纳妾啊,而且听说他对萧夫人很好。”
“才不是勒,他做样子给人看罢了。”盛锦程嗤之以鼻,“刘茂和姜弼是花楼的常客,他们说名妓云集的醉仙楼里,常年预留着一间上等客房,二人也曾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谁知老鸨几番推脱,总是避而不答。直到一天深夜,姜弼溜出来得晚了,刚好在醉仙楼门口碰上萧沐风的副将张广,那次姜弼还调笑,问他看中了哪个姑娘,那张广却有些慌张,一脸苦相。后来次数多了,他们才知道,张广只是负责守卫,订了那间客房寻欢作乐的,正是萧沐风本人。”
“这......”盛流芳有些惊讶。
“其实萧夫人大度得很,对萧余视如己出不说,还主动提及给萧沐风找些妥帖的侍妾,萧沐风却责怪她多事,让她安心守家就成。”盛锦程一股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人前表演着伉俪情深,人后却只顾着风流快活,这种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早晚有一天会装不下去的。”
盛流芳蹙眉:“锦程,这些事情不好跟风猜测,你沉下心来治学就是了。”
“错不了的,姜弼他爹在御前服侍,她娘又是出了名的‘万事通’,我们在宫中伴读的时候,连太子都知道他们家的消息最灵通。”盛锦程说罢有些后知后觉,他挠挠头,“大姐姐,我并没有跟他们一道乱来,只是父亲要我学着些人情世故,我偶尔出去应付一下罢了。”
见盛流芳不语,盛锦程急了:“大姐姐,不信你待会儿问有礼,我真的有洁身自好。”
“我信你,锦程。”盛流芳回过神来,“我只是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看重虚名。”
盛锦程道:“嗐,萧沐风效仿萧老将军,无非是希望圣上念及旧情,扶持萧家重回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