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里前来拜见的掌事不断,李月荷并不拿架子,交代各人守好本分,按章办事也就是了。
“夫人,这下可好了,要不都说小姐是福星,自打她回来,咱们东院越来越顺。”上头惩戒了西院,家权归到了正当的人手中,盈儿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小姐,我头回见你这么厉害,二小姐和温诩来闹,你一句‘不服可再去祖母跟前评理’就打发走了她们。”彩儿也是开了眼界。
“我本来只有好好守着我娘过下去一个心愿,可走着走着,就到了今天这一步。”盛流芳有些沉重,“你俩也别光高兴了,管家可不是轻松事,我还担心我娘的身体吃不消呢。”
李月荷轻轻抚摸着盛流芳的小脸:“老夫人特意给你收拾出了一个大院子,就在东院和前院的中间,那是你祖母年轻时管账的‘静思斋’,意义不言而喻。她还告诉我要好好栽培你,以后账本上的事,我帮着掌掌眼就行了。芳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娘这心里头酸,总觉得太难为你。这么小的岁数,就要被他们推着走,以后真要进了宫,咱们娘俩难见面不说,很可能有更多的艰难在等着你呀。”
“夫人这可真是多愁善感了,小姐嫁得好,不也是咱们喜闻乐见的嘛。”素心开导着李月荷。
盛流芳想起了皇宫,那个富丽堂皇却感觉不到温度地方。她看得出,被家族视为典范的姑姑在宫里并不快乐,过那样谨小慎微、察言观色的日子,真的算是嫁得好吗?
类似这样的话,她只敢背着人偷偷跟李月荷提起:娘,我不想去宫里,我也不喜欢太子,祖母和父亲天天逼着我学规矩,我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来气了。
每每这个时候,李月荷只能抱着女儿垂泪:“对不起,娘祈求着你能回来,却给不了你想要的自由快乐。做高门里的女儿哪样都好,偏是有些东西,很难自己做选择。”
祠堂里到了晚上异常阴冷,只有温诩和盛流珠还陪着萧思凌。
“温诩,你给哥哥说了没有?盛家是铁了心要治我,一天不平账,我就要在这个鬼地方被多关一天。”萧思凌又急又气,“还好珠儿机灵,说银子被放到外边去了,只要哥哥肯先还回来一部分,我再想法子跟老爷磨上两句,这阵风也就算吹过去了。”
温诩确实去过了将军府:“将军说知道你受苦了,他会寻个时机替你说话的。不过眼下银子确实是凑不出来,带回来的这四百两纹银,还是一早送过去的。”
“四百两顶什么用呀,那庄子,那地,岂是几百两就糊弄过去的?”萧思凌是万万没想到,将军府竟然不顾自己的处境,“哥哥用钱的时候,我从来都是鼎力相助的,账上不好出,我还急着变卖过东西。眼下我只是让他先还回来几千两,解决眼下的困境,他怎么能置之不理?”
“夫人莫急,我再去问就是。”温诩说完连忙又奔了出去。
萧思凌瘫坐在地上:“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看来我是出不去了。”
盛流珠也哭得稀里哗啦:“娘,我早说过这是个祸端,果真应验了。你还说什么至亲手足,不能不理,如今你没有了家权,舅父却跟不在意一样,将军府不但不帮忙,还想着赖银子。”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萧思凌还有最后一丝指望,“珠儿,你快去,去找你外祖母,请她想想办法,让我赶快出去。”
将军府,温诩是直接从偏门进去的。
“将军,夫人现在被关在祠堂,也就是看在您的面子,盛家才没有动家法。盛老爷说朝廷命官不能私放印子钱,让夫人赶紧把银子敛回去,眼下少说也得有个五千两,才能解夫人那边的燃眉之急。”温诩一五一十地禀报。
“三五千两说一说容易,我要是拿得出来,还会不给她么?”萧沐风本已打算就寝,却被温诩打扰了,“你不也说了,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盛明翰不敢把思凌怎么着,保不齐再过上几天,就放她回院子了。就是失去了家权,太可惜了。”
“是可惜,思凌不能管家了,还怎么白拿银子给你使?”萧老夫人拄着拐杖,在盛流珠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内堂。
萧沐风一惊,老母亲说什么也不愿意挪出自己原来的院子,平日里也从来都不会见自己。看到了一边的盛流珠,他才懂了:妹妹这是求到了母亲。
萧沐风还有些恼怒,这看门的竟成了摆设,来了盛家人也不向自己通传。忽而又想到,方才门房好像来了一趟,是自己心烦,让那人先滚出去的。
想到此处,萧沐风作出恭敬的样子:“入夜天冷,母亲有事,唤儿子过去便是。”
“入夜天冷,我女儿跪祠堂更冷,若不是为了她,我才懒得来你这污杂之地。”萧老夫人带了火气,“你光知道用银子方便,不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思凌她为你尽心尽力,就换来你这样冷漠地对待?”
“都是自家兄妹,我哪能不心疼妹妹呢?母亲,我实在是一时拿不出这笔银子。”萧沐风只说自己的难处。
“不是让你拿出,是让你还回!”萧老夫人强调道,“流珠都说了,这几年你从盛府里掏出来的银两,远不止五千两这个数目。你做人要有点良心,那可是你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