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乐刚刚经历了悲愤和惊吓,眼下虽说终于盼到了各方的助力,但她仍是心绪不宁,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药仙仙有些心疼,捋了捋纪长乐的一头秀发:“别想太多了。”
药仙仙让纪长乐躺好,将沈老夫人送的大氅盖在她身上:“沿途上有好手保护咱们,不用再戒备了,乖长乐好好睡一觉,松一松你心里绷着的弦吧。”
安顿好纪长乐,药仙仙掀开车帘,向沈隐说道:“换我来驾车,你也去里头略靠靠。”
“我不累,”沈隐朝马车里抬了抬下巴,“纪长乐她还好吧。”
“她睡了,只是不很踏实,偶尔还会抽抽搭搭。”药仙仙叹了一口气,“自从改换了身份,她还没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心里难免会有些阴影。”
沈隐轻轻勒了勒缰绳,让马匹慢下来,也好少些颠簸,“那你呢,怕不怕?”
“我老早就跟着我爹跑江湖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药仙仙颇有气冲霄汉的气势,“那些别有用心啊、威逼利诱啊,我早都见怪不怪了。”
其实,药仙仙撒谎了,当关晟把长刀架在沈隐脖子上时、当沈隐为了纪长跟三皇子叫板时,她是真的害怕沈隐活不成了。
药仙仙当时就想,就算自己不会武功,好歹也能替沈隐挡刀、挡箭,总之,沈隐绝对不能死得比她还早。
“我这义弟是个洞察秋毫的,他怕是已经对我的身份起疑了。”
沈隐的话把药仙仙的思绪拉回当下:“重新称呼他为义弟,就证明你对沈漠然的疑虑消除了一点。怎么样,在京中这些时日,你还查到了什么?”
沈隐面色凝重:“太后虽然并非当今圣上的生母,但皇帝总要顾念着当初扶持的情分,所以尽管皇后卸去了实权,东宫太子也暂无被废储的危险。当年郝家曾有意拉拢我们沈府,遭我父严词拒绝,我将郝氏一族翻来覆去查了个遍,却发现他们大多不成气候,更是无有近亲到过军中历练。”
“排除了皇后那边拉拢不成心生报复,还有没有别的疑点?”药仙仙问道。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真正停止过,除去太子和几个尚未成年的皇子,早早受封亲王的三爷和六爷,无疑是京城中最显眼的存在。”
“当年君璟屹笼络沈府不成,很快就转换了目标,后期他与我们父子唯一的交集,就是曾经领命支援过雍州关。如今一品将军府萧沐风父子三人和禁军卫上将军唐磊已经明晃晃站在了三皇子的阵营,也确实暗中帮助他解决掉了一部分不服管的官员。”
“而君璟承能文能武,也很厉害,他对身边人讲的是同为朝廷效力,对入了眼的良才很是慷慨。六皇子当年缠了我父很久,虽说不曾逼迫,但也不曾放弃争取,如今明面上看着他坦坦荡荡,私底下保不齐会用上手段。”
沈隐整理完思绪后叹了一口气:“这次匆忙,我没有机会去探望卓叔叔,沈漠然这家伙接触下来倒跟以前一样,不苟言笑、不懂变通,不过我父教过他的道理,他可是一点都没忘。”
药仙仙也跟着陷入了迷雾:“沈老将军骁勇善战,且秉承的原则是寸土必争、守土卫国,老皇帝君启明在位时器重他,新帝君之栋即位后待他也算不错,两代帝王都要倚仗的人,究竟是谁敢向他下毒呢?”
沈隐是在回答药仙仙,也是在提醒自己:“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的。”
马术武功、行为举止、冷焰弹……
沈隐与沈言的身影在沈漠然脑海中不断地重合又分开,分开又重合。
还有纪长乐,一手隽秀的梅花小楷,为人处世达诚申信,就连好言规劝时的神态,都与盛流芳极为相像。
沈漠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义兄,流芳,可能是我过于想念了,难得遇见投缘的人,总是会不自觉联想到早已故去的你们。
沈漠然正想着事情,沈府的老管家来请,说是老夫人吩咐,让沈漠然到那边的院子一趟。
“义母,”沈漠然当即随着管家来到了沈老夫人的房间,“朔州的三人有朋友来接,应该是可以顺利归家的。”
“嗯,那就好,我还挺惦念纪丫头的。”沈老夫人说罢朝桌上一指,“然儿你坐下,把这个薄贴敷上。”
沈漠然看过去:一块巴掌大小、黑褐相间的膏药贴已经准备好了。他一时茫然:“这个……”
“纪丫头人活泼,却是个心细的。她发现你时不时按揉右肩,便找到曹旺,问出了你宁江城一战中受伤的事情。”
“初时回来,你还说是皮外伤,连我老婆子都糊弄。要不是纪丫头发现不对劲,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肩膀是被利器给贯穿了。”
沈老夫人责备道:“纪丫头说得不错,你对朝廷忠心、对朋友仗义、对我也是实实在在地孝敬,可你唯独不爱惜自己,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呀。”
“义母,上战场总会有些小伤小痛,我不要紧的。”沈漠然怕沈老夫人担心。
“这么重的伤,哪里是小伤小痛?”沈老夫人拉着沈漠然坐下,“纪丫头告诉的,这个叫虎骨膏,用的是好药材磨粉增稠,趁着温热摊在巾帛上制成的。她还说这薄贴对旧伤也有用,有活血止痛、生肌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