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纪长乐和药仙仙是算着战报到京的日子,一大早就往宫里赶。
后来君安然体恤,告诉她们别来回折腾了,直言长青宫有的是房间,不差她们俩的一屋两餐。
有天昏暮的时候,君安然见纪长乐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就叫小厨房做了玉蝉羹,亲自用小碗盛了,推到纪长乐面前:“鲈鱼片裹上绿豆粉,配着莼菜小火慢炖而成,长乐试试,吃个新鲜。”
纪长乐不好推辞,勉强喝了一些,却怎么都品不出鲜美的滋味来。
君安然不再勉强,明知故问道:“人家药仙仙是惦记着出征的沈言,夫妻情深,所以牵肠挂肚。长乐啊,你可是尚未论及婚嫁,这样食不知味,究竟是为了哪般?”
纪长乐脸色红透,哪里还有往日伶牙俐齿的模样:“我一直视沈言为兄长,而且......沈漠然......于我有救命之恩。”
“单是恩情?没有别的?”君安然追问道,“你这样眼巴巴地等着雍州军报,真的只是为了得知恩人是否安好?”
“哎呀,沈漠然是宝月的将军,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我自然盼着他能够平安归来。”纪长乐施了一礼,“母亲,我......我想去睡了。”
药仙仙则微微一笑,随同纪长乐告退。
君安然看见薛涛兀自出神,便上前推了推他:“怎么?沈漠然不合你这岳丈的心意?”
薛涛皱眉:“原也觉得他还不错,就是外头有传,说他喜好男风。”
“果然是关心则乱,连你也不能免俗。”君安然咂嘴,“你口中‘原还不错’的沈漠然,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不知被多少个名门闺秀紧盯着。他要是不做障眼法,怕是连君瑶都不会轻易死心。”
“你呀你,年轻的时候就看不透彻,硬说我是阴险狠毒的恶女。现在给女儿择婿,难道还要仅凭道听途说?”君安然瞪了薛涛一眼,抬手点了点眼前人的胸口,“你得仔细看、认真想,这样才能明白沈漠然对小长乐的一番心意。”
一语点醒梦中人,薛涛连连告罪:“之前的种种,都是臣的大错。幸而长公主不计前嫌,仍愿意以真心待我。”
“其实无论我看沈漠然如何,最要紧的是女儿喜欢。是流芳也好,叫长乐也罢,难得沈漠然初心不改,我心里还是挺感动的。”薛涛再向君安然施礼,“只是......臣不擅长撮合,这桩姻缘,还是要劳烦长公主殿下促成。”
“哪里还用得着费劲撮合,”君安然卸下头上的玉簪,轻轻放在桌上,“长乐她敢爱敢恨,这一点很像我;沈漠然虽说含蓄内敛,好在不似你一般嘴拙。本就是郎情妾意的两个人,一层窗户纸,寻个契机捅破就是了。”
......
农历二十四,残月不圆。
苦等了良久的战报姗姗来迟:勒思勉自刎,昭和国乞降,宝月的兵士们正在战后收尾,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可是,降书有诈,沈帅身中剧毒,至今昏迷不醒。沈言已经轻装简从,在江湖侠士的保护下星夜兼程,以求从速入京,尽快救治义弟!
百姓们一是赞叹沈家军的忠勇,二是钦佩沈漠然的为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去庙里烧香,恳请菩萨保佑沈大人转危为安。
在京中还有位颇为豪气的富户,他请人修了一座金身南极仙翁像,带着全家老小、连同左邻右舍,一起向神仙祈祷:“救苦救难的长生真君啊,沈将军是个好官,是我们心目中的大英雄。请您千万大发慈悲,保佑他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一时间,大庙小庙香火缭绕,沈漠然的英勇事迹被广为流传,深入人心。
在这样的形势下,君之栋自然不能不顺应民意。他命令三皇子君璟屹带领最好的御医出发,速接沈漠然归京;还在人前反复交代,一定要竭尽所能,务必救回宝月的大功臣。
对于纪长乐来说,沈漠然中毒昏迷的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她顿时如坠冰窖,心痛到无以复加。
顾不上在宫里请旨,纪长乐和药仙仙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药材,随同三皇子的队伍一起启程。
马车不快不慢,车厢里的小女子心似油烹。
君璟屹偷瞄着纪长乐的眉眼,心中有些不悦:纪长乐第一次主动找上自己,竟然是因为急着去救沈漠然。
眼下纪长乐已经是第三次催促君璟屹了:“三爷,沈将军中的是剧毒,一霎那、一弹指都是在跟阎王抢人。请您再快些吧,我替沈漠然先行谢过。”
“沈将军真是好福气,我瞧着乐安郡主挂念得紧。”君璟屹想搭上纪长乐的双肩,“沈漠然何德何能?哪里值得你对他如此上心?”
纪长乐一把推开君璟屹的大手:“请嘉亲王殿下加速赶路,不要拖延!”
眼看纪长乐为沈漠然心急如焚,君璟屹突然有点生气:“你在命令本王?本王并不觉哪里有耽误。”
“可以更快些的,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候!”纪长乐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