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庄子。
屋里的木雕屏风,上头刻着兰花图案。兰寓意着品德高洁、坚贞纯粹,被君璟屹这样的人使用,呵,多么讽刺可笑。
与屏风同样质地的圆桌摆在中间,几把纹路繁复的椅子环绕四周。桌上放置着成套的考究酒具,连同一只透亮的琉璃花瓶,瓶中插着娇艳欲滴的扶郎花,看得出被精心修剪过。
君璟屹坐在桌子旁边,拿眼角瞄着依旧将匕首抵在脖子上的纪长乐:“听说你喜欢明艳的扶郎花,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
“还有那边的檀木大床、丝绸被褥、薄纱帐幔,全都是本王亲自挑选。”
“纪长乐,本王对你是真心的,虽然今天你我的好事略显仓促,但只要你愿意顺从,本王定会以正妃之礼迎娶,到时候新婚夜该有的,本王一样不会少你。”
纪长乐的眼里只有愤恨:“扶郎花寓意不畏艰险、克服万难,多谢三皇子鼓励我跟你抗争到底。至于你的床褥、幔帐,我无福消受,还有你的正妃之位,我也不稀罕。”
“你将来迎娶正妻,该挑一个如你一般阴险狡诈、不择手段、肮脏卑鄙的同路货色,我祝你们蛇鼠一窝,白头偕老,一丘之貉,地久天长!”
“纪长乐!”君璟屹腾地站起,一拳擂在桌子上,“你这张嘴巴真不讨喜,敢这样辱骂本王,不想活了是吧!”
纪长乐识时务地闭嘴,一双大眼睛却毫不畏惧地迎上君璟屹喷火的视线。
纪长乐原本亮如星辰的眸子,此刻被泪水蒙上了一层雾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努力抵挡着泪水的滑落。
胆怯之中尚看得出一点坚毅,悲伤之下还夹杂着一丝要强。面对这样漂亮又倔强的小鹿,纵使再狠心的猎手,大概也会心软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君璟屹叹了口气,“我看你指节都泛白了,还要继续跟本王对峙?也该骂过瘾了吧,不会口渴吗?”
君璟屹自顾倒了杯酒,端在手上走向纪长乐。
“你别过来!”纪长乐如临大敌,身子挺立了起来,握住匕首的力道也不自觉加大。
看到白皙的脖颈上隐隐透出血痕,君璟屹连忙停下,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了距离纪长乐不远处的矮几上:“别这样,既然僵持下去没个结果,本王倒不如跟你讲和。”
“许是本王太心急,让乐安郡主受惊了。这杯酒权当向你赔礼,就如你说,出了这个门,再不提起今天的事情,如何?”
“赔礼道歉大可不必,放我离开就行了。”纪长乐不敢轻信君璟屹,她心里很清楚,想要凭借一己之力,顺利走出这处庄子,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她提出了要求,“先叫你的人把门打开,再让乐盛华居的护卫前来接我!”
“你可真难伺候。”君璟屹揉了揉眉心,朝外头喊了一声,“关晟,开门!”
关晟一直守在门外,许久没听到男女欢好的动静,就猜到主子的计划实施得不很顺利。果然,他拉开了门栓后,正看到阴沉着脸的自家三爷,还有抵死不从的纪长乐。
君璟屹低着头下令:“关晟,郡主游逛得累了,叫乐盛华居的人准备一顶软轿,接人回府。”
“是!”关晟领命离开。
一个时辰多一点的样子,外头有了动静,一顶轿子和四个侍卫如约而至。
从城南到自己的住处,往返所需的时间差不多;外头的侍卫虽然站得远,但看装束应该是没问题的。
纪长乐思忖着:有侍从们看着,君璟屹应该不敢胡来了。
“你的人都来了,郡主还不放心?”君璟屹劝道,“外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快些将本王的匕首归还吧,毕竟是陨铁所铸的利器,不适合女子赏玩。”
“等我出去,自然还你。”以君璟屹这样的人品,纪长乐自然谨慎。
见纪长乐背靠着墙砖,警觉地向门口移动,君璟屹不悦:“郡主的戒备心未免太重了,你的要求,本王已经全都照办,本王倒好的酒,你却弃之不顾?”
纪长乐可不觉得皇子倒酒更显珍贵,能够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酒量不好,三皇子要扫兴了。”
君璟屹不答应:“只喝一杯不妨事,郡主如此不给面子?本王只是想在临别前邀你饮个赔情酒,这也算过分?”
纪长乐看了看回到门口守着的关晟,心知不喝不行。
纪长乐:“这杯酒搁得久了,我怕落尘。”
君璟屹笑笑,直接将酒泼了,重新满上一杯。
纪长乐:“赔情酒哪能光我一个人喝,三皇子得先干为敬。”
君璟屹照办,仰头清空了杯子,再给纪长乐添酒。
纪长乐:“这个杯子三皇子用过了,再让我用不合礼制。”
君璟屹显示出了极大的耐心,取了另一只酒杯倒满:“郡主如此折腾,无非是觉得酒里有猫腻。你乃神医圣手,大可以直接验毒,本王以诚相待,问心无愧。”
纪长乐也不客气,让君璟屹退开,自己取下袖口别着的最后一根试毒针,仔细查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