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吉日良辰。
纪长乐早早被簇拥着梳妆打扮:口脂抿唇,螺黛画眉,眼角还贴上了金色的花钿。她头戴金冠玉钗,细流苏灿灿地垂于鬓边,大红嫁衣款式繁复却不显累赘,葵形铜镜中的身影大有倾城倾国之感。
俏生生的女儿,君安然和薛涛怎么都看不够。直到外头吵嚷着“荣亲王殿下迎亲来了”,二人才在欣慰中陡然生出了几分不舍和爱怜。
代巧调皮,问向君安然:“荣亲王身份尊贵,长公主殿下,允不允我们拦他一拦?”
君安然便笑:“九皇子既然是来迎亲的,今日就将他当成小郎君对待。不过本宫可是打算让你跟到荣亲王府里服侍的,就看你够不够胆量挡门。”
代巧把腰一叉:“我可是去伺候郡主的,我不怕郡马爷。”
代巧的话让君安然十分满意:“要记着,璟琛出去是荣亲王,回府就是郡马爷。横竖你要认清主子,不能叫我的长乐受半点委屈。”
狄盈儿也想跟代巧同去,却被悦心拉住打趣:“你可别给曹旺他们放水。”
狄盈儿闻言面上一热:“怎么会,我是跟小姐站一头的人。”
......
君璟琛穿的是大红直缀婚服,腰间扎着金色祥云纹宽带,黑发束进鎏金冠,丰神俊朗中又不失气宇轩昂。
只是他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一双眼看向门里,有些急不可耐。
荣亲王越急,代巧和悦心越闹。男人们用来讨好的封钱荷包散出去一波又一波,却见堵门酒又上了九小碗。
代巧最欢实:“酒寓意长久,九碗一字排开,便是长长久久。九爷若是诚心求娶我们姑娘,就得全部喝完!”
君璟琛连连作揖:“我打算抱着长乐上喜轿,可不敢先醉倒。”
代巧也不勉强:“我看九爷的随行也不少,只要能喝干,这关就算过了。”
于是,君璟琛左手曹旺、右手食为天,拉过酒量最好的两个兄弟催促道:“该照代巧说的办,大哥我先行谢过。”
封了银两的荷包拿到手软,九只酒碗也都见了底,代巧终于让出路来。
喝了急酒的曹旺先稳了稳身子,见狄盈儿跟在后头,便悄声低语:“你都不心疼人了,正该给我兑上几碗水才好。”
“代巧姐姐有分寸,”狄盈儿越说声音越小,“我......已经给你们......挑了最小的酒碗。”
曹旺见状愈发想要逗人:“热闹点好,盈儿,赶明儿我娶你,就换大哥替我挡酒。”
“哎呀,你不知羞。”狄盈儿俏脸一红,见曹旺没醉,才放下心来。
......
君璟琛来到贴着“囍”字的门扇前,他知道,里头就是他心爱的姑娘,他终于等到了,能够迎娶她的这一天。
“单等执红绸,
寤寐不曾休。
一朝偿夙愿,
今世共白头。”
不用人起哄,君璟琛的催妆诗已成。
见纪长乐抿嘴,喜婆心知是满意了。她连忙为美娇娘蒙好红盖头,再引着纪长乐由屋内走出。
君璟琛见了心上人,一刻也等不得。他直接走上前将纪长乐抱起,大步流星往喜轿走。
纵使早知道君璟琛对纪长乐喜欢得紧,喜婆也是头一回见这样的架势。她一时愣在原地:“就......直接抱走?”
君璟琛方才已经依照规矩,向长辈行过了大礼,君安然表示理解:“荣亲王殿下心悦长乐久矣,倒也不必事事按部就班。”
......
三拜礼成,送入洞房。
纪长乐蒙着盖头坐在喜床上,恍如置身于梦境。她足抵红莲,一晃一晃,从大榕树下的赵石头,想到了凯旋而归的沈漠然,也期待着君璟琛今日的模样。
龙凤烛只燃了一小截,新房的门扇就被推开。纪长乐的心头泛起了阵阵涟漪,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九皇子竟过来得这样早,喜婆掩着嘴笑:“请九爷与王妃‘坐福’吧。”
百福绣垫,夫妻同坐,寓意共沐福泽、富贵同享。见喜婆特意整理了二人的衣服,将自己的左袖压在纪长乐的右袖上,君璟琛问道:“何故?”
喜婆不敢隐瞒,却也不好煞风景:“女子出嫁从夫,此举意为恭谨。其实就是衣裳被压一压罢了,不妨事的。”
“怎会无妨?来,我的衣袖放下面,”君璟琛见喜婆不敢,便自己动手,“我情愿被长乐压上一头,以后我听王妃的话。”
想到君安然的叮嘱,喜婆只好顺从:“九爷对王妃情深,着实要羡煞人了。”
咬了生饺子,饮下合卺酒。
喜婆往纪长乐手里塞了两样东西,笑眯眯地问道:“王妃看看,这是何物?”
将手缩到盖头底下,纪长乐看清了:“红枣,栗子。”
“对喽,一把栗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祝王爷和王妃早生贵子、福泽绵长。”喜婆恭贺完毕,快步走出,顺手把门闩上。
新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君璟琛攥着喜称的手心微微发汗,略带颤抖地挑起了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