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璟琛轻柔地擦拭着纪长乐的泪痕,只觉得那泪滴发烫,自己也跟着被灼伤。
君璟琛在外人面前一惯冷冽,他看向孔微云:“除了长乐,我身边不可能再有其他女人。你现在返回孔家,依旧是闺阁小姐的身份,一旦进了我的府门,再出去可就不好看了。只娶一人,永不纳妾,这是我的态度,何去何从,你自己想清楚。”
孔微云论起容貌来不处劣势,要说才艺也是颇为精通,她从不曾被这样嫌弃过,直憋得脸色通红:“我虽敬重九爷,但也得把话说清,若非皇上开口,孔家的女儿断然不会甘心做妾。”
“我父效忠于圣上,小女子也是真心实意倾慕于九爷。且不说我们并无开罪,一直对您毕恭毕敬,这次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命令乐安郡主将小女子带进王府。难道孔家就这么不入荣亲王殿下的眼?活该抱着效忠之心却反遭折辱?”
君璟琛自然听得出话里的深意:“既然小姐快人快语,本王也不妨直言相告。孔家权重,忠君自是明路,本王此生得一人心足以,其余皆排其后。”
孔微云一时气急,说话也没能顾及场合:“高门大户尚且妻妾成群,九爷又何必执着于情有独钟?孔家三代为官,说句眼光独到也不算自夸,荣亲王殿下身沐皇恩,一切皆是唾手可得。难道天梯都架在眼前了,您也不打算登上九天揽月?”
君璟琛已经转过身去:“孔小姐慎言,本王从来都不是欲大于求的皇子。言尽于此,慢走不送。”
孔微云又羞又恼,只能悻悻地返家。
礼部尚书孔鑫得知后火冒三丈,在家中背着人连连埋怨:“不争气,活该不成气候!”
“要不是看九皇子一表人才,我还舍不得让云儿做侧妃!”孔夫人心疼自己千呵万护养大的小娇娇,忍不住辩白,“今日这局面又不怪孔家,咱们已经够委屈的了。云儿已然哭得像个泪人,你个做爹的,怎么还要骂自家闺女不争气?”
“我几时说是云儿?”孔鑫瞪了夫人一眼,“我是指顽固不化、不走康庄大道的那个人!往好听了说他是淡泊名利,其实就是个不中用的,白费圣上的苦心。”
“呀!你说的是......”孔夫人这下不生气了,赶忙去堵自家老爷的嘴,“荣亲王殿下岂敢议论?你怕是老糊涂了吧!”
被夫人一劝,孔鑫冷静下来,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这亲事儿又不是咱们上赶着求的,遵从圣意而已。你放心,我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也得求皇上给咱们的云儿做主。”
......
养心殿前,君之栋摒退旁人,直接冲下龙椅宝座,给了君璟琛一脚:“逆子,你要固执己见到什么时候?”
君璟琛没觉得有多疼,故而依旧直直地跪着。
“趁着兵部、工部还未倒戈,礼部何尝不是很好的选择?朕已经把饭递到你口里,嚼一嚼还难为你了?”君之栋愈加恼怒,“你这样胡闹对得起谁?你给朕说清楚,你到底还想不想做朕的儿子!”
见君璟琛一言不发,君之栋气的扬起了巴掌。
无奈君璟琛忠厚,不知道闪躲。君之栋又恨恨地放下手:“别在朕跟前装哑巴,也是德妃走得早,眼下没人能管着你了。”
君璟琛终于抬头:“今日可不可以不论君臣?儿子有些话,只能跟父亲诉说。”
不过是情绪激动了些,君之栋就喘得厉害。他的心里不免感慨:到底是年岁不饶人,不替君璟琛打点好一切怎么成啊?
“说吧,”君之栋服下了两颗养神丸,“朕就勉为其难听听,你个不思进取的东西,还有什么话说。”
君璟琛询问:“父皇,倘若可以选择,您愿不愿意抛开朝堂纷扰,与母妃长相厮守?”
“除却杂事,与轻舸朝朝暮暮么?倒也是极好的。”君之栋目光悠远,“可是朕知道自己是帝王,肩挑社稷,脚踏山河,一味沉溺于儿女情长,是不可能的。”
君璟琛道:“父皇,儿臣还记得,您说作为一个男人,平生只对母妃动过心,只认她是您的妻子。只不过您还有帝王的身份,做每一个决定都要平衡制约、思忖揣摩,不得已才委屈她舍弃了自在随心,囿于宫廷之中伴驾。”
“儿臣对长乐,也是一样的心意,除了她,我的心里再放不下其他人了。”
“不同于六哥,自开蒙起便得大儒教导,明理后就有治国安邦的想法,儿臣幼时生活于京郊村落,自打懂事起,唯一的愿望就是娶到纪长乐为妻。”
“君者,知人而善用。六哥抱负远大、精于政务,于朝堂之中游刃有余;儿臣从无野心、向往平淡,在名利场上不很快乐。”
“父者,为子谋深远。六哥他任劳任怨、政绩斐然,只求得到您的认可;儿臣能回到皇室,实属运气,惟愿本分尽孝罢了。”
“儿臣愿为民,遵从宝月颁布的政令;儿臣愿为将,守护宝月广阔的疆土;可是,儿臣不想、也不适合成为君,不愿有那么多无奈和取舍,不愿让长乐如母妃一般委屈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