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煞黑,大雪随狂风愈发肆虐,天地苍茫。
徐源长降落百林谷半山院子门前,摸了摸摇头摆尾精神百倍前来迎接他的雪粒脑袋,朝风雪中摇晃的那颗红柳树挥了挥手,与待在山下红柳闺院的柳纤风打过招呼。
风大雪大的不用费事前来了。
忙碌着在堂屋升起干柴火盆,待火焰升腾,满屋寒气驱散,将添加了山泉水的大铜壶架在火头上。
敞开的院门外,响起敲门和俞风舞温婉柔和招呼声。
“我来串门讨碗茶喝,不打扰你吧。”
“俞道友好雅兴,快快请进。”
徐源长笑着将俞风舞迎进堂屋,将双手清洗干净,抓一把茶叶放进铜壶,又去隔壁拿来几块狗娃家做的糍粑,放两块在火钳上慢慢烤着,以乡下人的方式待客。
俞风舞穿着一套粗布衣裳,娇艳的脸庞映照火光,越发显得明丽动人。
见徐源长很有耐心将糍粑烤得膨胀,翻过一面继续烤,她看得感兴趣,接过火钳,学着烘糍粑,闲聊讨教糍粑的制作方式。
将糍粑两面多翻动几次,烤得焦黄涨大香气弥漫,铜壶里的茶水也烧开了。
喝着大碗热茶,吃着拍去表面炭灰的糍粑,满嘴香脆。
烤着柴火,雪夜里别具风味的乡野享受。
俞风舞吃完一块糍粑,又从桌上拿两块放火钳上,边烤着边聊事情。
“齐再兴今天找你喝酒,是不是想求你帮忙,将他从杂院外务的火炕里跳出来,不想去‘监视’姜汤汤了?”
她人在乡下住着种菜,但是耳目不缺,消息灵通。
她不想受到打扰,那些人却不这样想。
徐源长抬头看向身边温柔似水的明艳女子,明知故问道:“姜汤汤在环云山掠杀奸淫,胡作非为,你都知道了?”
他是第一次如此认真观看女子侧容,连女子脸上纤细毫毛都看得清楚。
心头五味杂陈。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观念相差太大。
对方怎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或许还是成不了朋友?
俞风舞专注盯着火钳上的糍粑,笑容不变,道:“长夜漫漫,我与你说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当做消遣,那时候我才八岁多一点。”
她小时候喜欢养小鸡小鸭、蚕宝宝、漂亮的红色鱼儿,还养了一头雪白皮毛红红眼睛的可爱小兔子,每天喂苜蓿草、白菜、胡萝卜等,看着小鸡小鸭和小兔子一天天长大,她很快乐。
然而快过年的时候,家里人将她养的鸡、鸭和兔子,全部做成食物端给她吃。
她流着泪不肯,被喂了几口,吐得昏天暗地。
她很不明白,家里明明不缺那口吃的,为甚要将她亲手养大的朋友,是的,小小的她将鸡、鸭和兔子当做了玩耍和无话不说的朋友,杀了煮熟做成食物?
还逼着她一定要亲口尝尝。
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残酷更黑暗的事情。
她记恨一辈子。
从那以后,她再没有过养过任何宠物,也没有了朋友。
因为她不配。
此时将深埋的往事惨烈挖出来,她需要面对造成心镜破碎的缘由,再一点点拼凑完好,忍受着恐惧和痛苦。
“所以,你明白我为甚不阻止姜汤汤的杀戮,因为我阻止不了,他背后的势力不允许,我告诉你这個故事,是不想你做螳臂当车的蠢事,没用的,你会搭上性命。”
俞风舞转头看向徐源长,眼眸中倒映着熊熊火光,妖艳而冷漠,脸上笑容依旧,道:“他们只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去改变他们认为值得改造的人才。
“不管那个人今后将变得如何残酷、嗜杀、没有底线,他们需要足够多的四重楼工具,为此不择手段,甚至扭曲人性。
“因为释放出人性的恶,是突破晋级到四重楼的一条捷径,是他们多年尝试的结果,在他们眼里,利益足够控制他们培养的四重楼高手,他们不担心反噬,因为所有敢于反抗者都死得悄无声息。”
她当年正是这样一步一步被摧残,变成了讨厌的自己。
而死在被改变路上的天才,多不胜数。
能成功踏上四重楼的高手,享受功成名就的辉煌。
徐源长不敢与之对视,指着冒烟的火钳:“糍粑烤焦了,你专心点。”
俞风舞赶紧将伸进火堆中的火钳拿出来,拍打吹熄糍粑上烧着的火苗,飞快地将糍粑翻面,口中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一起吃烤糍粑的朋友,‘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收起你蠢蠢欲动的良心,从今往后,出了这个门,你将‘面具’多戴几层在脸上,所有的秉公守法和规矩律列,都是对下而言,要不然会乱套,那样对谁都不好。”
她难得一次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以朋友身份。
出了这个门,她不会再多半句嘴。
生死有命,关她甚么事。
徐源长伸手拿过两个烤得一面焦黑一面焦黄的糍粑,他皮厚不怕烫,用焦黑那一面相互剐蹭,刮掉烤黑的部分,香喷喷的,递一个给俞风舞。
这世道,高处容不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