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映着雪色格外明亮有神,她喂了一声:“你还记得龙守仁吗?” “当然记得啊。” “那当初我说,‘大公子呢?久闻荀大公子儒雅肃威,极具其父风采’,你还记得不?当时他顿了一下!” 顾莞回忆着,露出一点猜测的神色,“我猜,荀逊应当就是那个日连公主的孩子,”她算算大概年龄,“很可能年龄太小不记事,最后没有杀他。” 这荀荣弼真让人发指啊,顾莞唾弃他,妈的简直垃圾男人,狗咬狗骨,活该被宰。 “荀逊身上有一半的北戎血脉!” 再回忆起荀逊的鹰目鹞鼻,他虽然也是黑色瞳仁,但五官却明显深邃,如今想起来,却很可能因为身上的北戎血脉。 当时顾莞紧赶慢赶赶到英烈坡,躲在山崖上寻找抛绳的时机,正好差不多听完的全程,她几乎马上就想到,这个荀逊很可能是日连公主的孩子了。 如此一来,所有东西都顺利成章了。 和谢辞判断的一样,“没错,我猜也是。” 顾莞就想了:“那天我突然问龙守仁的,他乍听却顿了一下再答。” 现在回忆起来,龙守仁那一顿,或许就不是因为遗憾旧事。 虽然龙守仁助纣为虐,但现在回想,他两次强调——“区区年余半载时间,他就想取其父而代之,绝无此种可能。” 其实或许有可能是在隐示谢辞让他离开的意思。 谢辞杀龙守仁没什么好说的,古往今来入罪论迹不论心,他应得的,但顾莞现在细细回忆对方当时的神态语气,再加上后来校场之上,龙守仁只提“焉敢囚父伏兄,篡夺权柄”,却不是“囚父弑兄,篡夺权柄。” 顾莞就琢磨:“我就总有一种感觉,这荀逍或许没死透!” 当初第一个开关率兵赶至援救的,正是龙守仁。龙守仁很明显仍是荀荣弼的股肱心腹。结合荀逊从接到其兄尸身到举办丧礼前后并没有任何异样比如搜索的举措,倘若这是真的,那应当就是龙守仁出手描补的结果。 那荀逍? 会不会九死一生,逃了? “嗐,如果这荀逍真没死,那他知道的事情可就多了!” 足以称得上一条捷径啊! 谢辞琢磨了一下,和顾莞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荀逍的墓。 “可即便咱们把他的坟给扒了,一年多了,差不多都化成白骨了吧?”谢辞皱了下眉头,这也没法判断啊? 说到了这里,顾莞终于笑了,凝思的神态一扫而空: “别担心,应该能的。” 除非荀逊给找了一个年龄身高等等条件全部都差不多的尸体下葬吧,否则都可以分辨的。 白骨会说话呢。 “走吧!” 顾莞露出一点得意的表情,一扬鞭,回头露齿一笑,神采飞扬地说。 …… 茫茫雪野,棕马紫衣,顾莞身高大概一六五,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让她看起来长挑,削肩蛴颈,那双包裹在窄身长裤的双腿左右翻飞,像花蝴蝶一样漂亮又遒劲有力得不可思议。 她不同谢二嫂的刚强雷厉,却别具一种利落随性的洒脱,时而慵懒狡黠,时而明丽照人。 她有一双弯弯柳叶眉,却半点都不显得柔弱。 风吹雪屑纷飞,她一扬马鞭,大棕马长嘶一声,飒飒紫色身影迎着风如惊鸿流星般在眼前掠了过去。 谢辞怔怔看着半晌,急忙扬鞭追上。 风雪声中,随风送来两人的说声话声。 可能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当口谢辞和顾莞还会重返肃州城,更绝猜不到两人会折回英烈坡。 月影之下,荀逍的墓前一片幽静。 只有风声呼呼,冬季里,连守墓人都躲在山下的小木屋里烤火熟睡。 谢辞和顾莞拴好马,从崖顶放下一条绳,就这么大摇大摆回到了荀逍的墓前。 坡顶风大,积雪不厚被刮得纷飞乱散,还能比较清晰得看见纷踏的脚印和斑斑的血痕在地上。 谢辞顾莞一人一把锄头,两人商量了一下,直接从墓碑正前方开挖。 ——墓门是在正前方的,匠人收尾完毕和送葬的人把棺椁抬进去之后,总得有条路出来的,在这里开挖是最容易的。当然,也最显眼,不过这样的天气连守墓人都不巡了,也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顾莞用锄头比了一下,正要开挖,却被谢辞一把夺过来了,“我来。” 他对那天顾莞说的结拜为姐弟有点耿耿于怀,一逮到机会就要表现自己的大男人身份。 顾莞也不抢,扫扫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