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的问题抛了出来,旁听席的大学人士们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这个问题的指向性非常明显。如果说在森本接手之前,产研合办企业就已经是异常地不规范了,那么造成这些合办企业一地鸡毛烂摊子的始作俑者又会是谁?
“裁判长!”岩永霍然之间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在森本还没回答之前,就抢先一步,大声说道:“对方律师在进行诱导性发问!请法庭予以制止!”
诱导性发问】
所谓诱导性发问,就是发问者在某种程度已经将问题的答桉隐藏在发问之中,从而提示出被问者应当怎样回答。例如,一个典型的诱导性发问是:律师在法庭上问一个被告人,你是否有偷别人的东西。由于律师已经在问题中将被告人的行为定性为偷,从而就会提示被告应当对这个问题作出否定的回答:即我没有偷东西】
左久间法官听着岩永的话,思考了几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位检察官的意见,随即开口道:“辩护人不得进行诱导性发问,请收回这个问题。”
“好的,裁判长。那我换一种提问方式。”北原微微一笑,轻轻欠了欠身,随即再度看向森本,“被告人,请问你在进行交接的过程中,你对你经手过的产研合办企业的财务制度感觉怎么样。”
森本回答道:“说句……实话,一开始在办交接的时候,我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比如说,我有负责的一个合办企业。它是一家高速列车轨道材料的研发企业。如果只从官网上看的话,这家企业似乎承接很多个大项目,是一个了不得的企业。可是,在实际交接的时候,这个企业却连一个账本都没有,相关的记账居然是记在一个笔记本里的。”
“是记在一个笔记本里?”北原再度作出惊讶状,拖长了声音,用着极为夸张的语音语调回答道。
“是的。”森本点了点头,“就是记在一个笔记本里。而且这个本子很薄,里面有很多涂涂改改的地方,我也看不懂。我真的没想过实际状况会是这样。”
在这一问一答之间,法庭内的大学高层们脸色已经变得极黑。这寥寥的几句话,简直是抽京都大学这座顶级学府的耳光。如果,这些对话要是以某种形式流传出去的话,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岩永冷眼看着北原作出那种夸张的表情,眉头皱了起来。这个辩护律师真的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不过嘛,岩永稍稍舒展了表情。作为一个经验极其丰富的资深检察官,他早已积累出千百种对付律师的方法。
接着问吧,岩永在内心蔑笑了一下,只要再继续问下去,你的委托人就死定了。
这位检察官摩挲着桌面,一个陷阱已经悄然布下。
“被告人,你在具体接受产研合办企业的时候,主要是在做什么事情。”法庭之上,北原已经走到了被告席的旁边,开口问道。
“怎么说呢。各种事情都有,非常庞杂。”森本说道,“如果不是去亲自去办的话,是想象不出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需要做的。但是,总的来说,我感觉到我的工作就像是一个财务或者出纳。”
“财务或者出纳?也就是说你要负责很多资金的来往拨付吗?”北原接着问道。
“是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非常奇怪了。”北原说道,“之前你有当过财务,或者学习过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吗。”
“没有。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接触过财务、会计之类的知识。”森本说道。
北原站在木栏面前,侧了侧身,“会计、财务之类的事情,我想必也许需要一定程度的专门学习才能够胜任的。比如会计中的资产负债表,会计恒等式。就像究竟企业的一笔支出是应该记在资产上,还是记在费用上,这些都需要有相应的知识来做出判断,才可以胜任。否则,在不正确的记账之下,那就将彻底扭曲一个企业的财务信息。”
“对的!对的!”森本用力的点了几下头,“我经常会困惑于很多问题。比如说吧,一个产研合办企业购买了一批可以使用约50次左右的过滤纸,花了120万円。我就不知道该把这120万円的过滤纸记成是企业的资产,还是说要把这120万円记成费用。这两种记账的方法差别很大。如果把这些过滤纸记成企业资产的话,那么利润就不会减少。而如果把这些过滤纸记成费用的话,利润就要相应冲减掉120万円。”
北原在一旁,漫不经心间,忽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既然没有相应的财务知识,又要同时处理这么多企业的杂事。那么,有没有人在协助你,或者告诉你应该做些什么?”
旁听席上的众人还只是在关注着产研企业里一些猎奇的事项,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刹那间,北原实际上已经引入了一个关系重大的问题。
如果,森本对于这个问题回答“是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暗示了本桉将存在共犯。一旦存在共犯,则又有可能要面临划分主从犯的问题。在最好的情形下,倘若森本只是机械地服从他人指令,那么很有可能甚至可以出罪,不被认定为是贪污犯罪。即使被认定为是犯罪,也只是从犯,从而获得刑期的极大减少。
岩永听着这个问题,自然已经是知道面前这位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