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你还是这谢府的嫡子,享受荣华富贵,为父也不再盯着你的学业功课,”谢乾的声音平直,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与平日里严父的形象大相径庭,“只是别给我惹是生非,也别影响你的两位哥哥,更不要再想着考武状元的事情!”
明明让父亲不再管教他,是谢司彦梦寐以求的,可是真正实现时,他却起了一丝慌张。
他拖着两条腿走到谢乾面前,“就因为那个萧军,就因为我杀了他!父亲就厌弃我了吗!”
谢乾脸上一沉:“你知道你杀了什么人吗!”
“他是太子殿下的人!也是东宫安插在我们相府的眼线!你现在把他杀了,是明摆着和太子作对!不是为父厌弃你!而是为父救不了你了!”
言罢,一甩水袖,愤然离开。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是太子的人……”
谢司彦的眼里尽是惊骇:“母亲,我该怎么办!我杀了太子府的人!可是明明说那个萧军是父亲的私生子!我这才气不过杀了他!他为什么会是太子府的人!”
“不行!”谢司彦爬起来,“我要去找那些下人!我要揪出来到底是谁放出来的谣言!到底是谁要害我!”
言罢,就要往外冲。
“站住!”一声厉喝。
孟氏还是比自己儿子聪明一些,她道:“你现在去查,什么都查不到,那个人是故意设了一个局,让你往里面跳,又怎会留下把柄呢!”
谢司彦终于反应过来:“谢兰昭!一定是她!母亲!是谢兰昭那个贱人害我!”
“她害我失了一臂!又传出谣言,让我杀了萧军!从而让我失去父亲的宠爱!是那个贱人!我杀了她!”
“你以什么理由杀她,彦儿,你冷静一点!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孟氏的拳头狠狠一握,“不过快了,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母亲会让她生不如死!”
谢司彦面上一喜:“母亲,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妙招了!”
孟氏眼里是滔天的恨意:“你只管等着看吧彦儿,这一次谢兰昭绝对逃不掉!”
……
三房院里,谢常蓉正在梳头,丫鬟春梅站在他身后为她挽妆。
“手抖什么?怕我吃了你啊?”谢常蓉忽然癫疯般地笑起来。
春梅只觉得那笑容太过瘆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自从十姑娘从城外回来,性格变得比之前更为古怪,不仅常常看着窗外发呆,而且一天要洗十几次澡,洗着洗着还又是哭又是笑的,把她们吓得不行。
也越发喜怒无常,方才还有说有笑,下一秒就会换成怨毒的神色,然后将近身伺候的丫头一顿毒打。
春梅私心里觉得,十姑娘的脑子肯定是出问题了。
她现在是想尽办法求大夫人,将她调到别的房里伺候,否则跟着这样的主子,她不是被打死了,就是被逼疯!
正想着,屋外头丫鬟喊道,“九姑娘来了。”
谢常蓉往外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子款款走了进来。这几个月她似乎长高了些,身形也越发窈窕了,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里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让人讨厌!
谢常蓉讽道:“你怎么有空来我院里?”
冯葭笑了笑:“我们是姐妹,我常来走动走动不是应该的吗?”
谢常蓉冷冷地看着她,却不言语。
她想起十天前,自己从那乞丐窝里逃出来,强装镇定地回到谢府,等终于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才跪在父亲母亲面前,嚎啕大哭。
连日来的委屈和屈辱,都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她哭着告诉父亲,公主是怎么虐待她的,可是父亲却跟她说,她们斗不过公主,再大的委屈都咽回肚子里。
她告诉母亲,自己被公主府的人扔到了乞丐窝,那些臭烘烘的乞丐一个接一个地糟蹋了她的身体,整整三日,她才逃了出来,可是母亲却告诉她,让她忘了,怪只怪自己命不好。
她当时愤怒至极,又觉得无比可笑。
她与父母争吵,她说她要去报官,父亲却一挥袖子,说她若是敢去,就一条绳子勒死她。
骂她丢人现眼!
可是明明是公主的错!明明是大夫人陷害谢兰昭她反被设计!明明是她们的错!为什么她只有死这一条路走!
她不甘心!
也终于在那一刻看清,她看清了谢家人的嘴脸!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好,不过就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他们自私又虚伪,用谎言粉饰太平,妄图牺牲她一个来换取谢府阖家安宁。
可是凭什么!
她不会再信任何一个人,包括她的双亲,同样的,她也不会让这谢府任何一个人好过!
“这里又没有别人,谢兰昭你还和我装什么呢?”谢常蓉微眯着眼睛。
冯葭蹙眉:“十妹妹是什么意思?”
“我听春梅说过了,那日的食盒是你送过来的,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何必装蒜!”
冯葭摇了摇头:“十妹妹,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今日来只是来探望你,如果你不欢迎的话,我便走了。”
言罢,冯葭站起身,就在要出门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