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技术员惊的是他确实没想到曹学谦只是一个学徒;急的是如果曹学谦真的走了那就麻烦了,不仅会耽误工期,而且不知道去找谁来跟进产品了。
胡技术员连声说:“你不能走。我们合作得好好的,你走了我换谁来做?”
技术员又略略思考了一下,说:“我来找你们老板。”
这下轮到曹学谦惊讶了。
他就那么不假思索地信口一说,没想到客户这么着急,还要找他的老板。
技术员果真用办公室电话拨通了许老板的电话,先寒暄客套了一番,然后说:“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你们厂的曹学谦正在帮我画那款饮水机。但刚刚我知道他还是个学徒。
“这不行呢。凭他的技术,随时都有可能走人,他走了那我们公司的饮水机怎么办?”
技术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很显然是电话那头在说话。过了一会儿听见胡技术员说:“好的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然后就见他挂了电话。
曹学谦满脸疑问地看向胡技术员。
胡技术员脸上挂着笑:“没事了,老板应该不会让你走了。他说他下午会过来找你。”
曹学谦有点不敢相信,客户的话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送走胡技术员,曹学谦又问贾立文,那技术员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贾立文略做思索状,说应该是真的,一般老板很在乎客户的意见,况且你本来就不应该还是学徒。
曹学谦还是觉得做梦一般,他感觉刚才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太戏剧性了,不太敢去相信。
下午,曹学谦一边画图,一边好奇老板会不会像胡技术员说的会来找他。
时间慢慢地走过。
三点钟,四点钟,五点钟都过去了,并没有看到许老板的身影。
曹学谦很是失落。
很快就要下班了,许老板应该不会来了。
他觉得胡技术员不像是骗他,那很可能是许老板在敷衍胡技术员。
那如果许老板一直装聋作哑,他该怎么办?
曹学谦有点没心思画图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正想着,贾立文敲了一下桌子,叫他:“阿谦,许老板找你。”
曹学谦抬头,可不是吗?许老板正站在门口呢。他见曹学谦抬头,便示意曹学谦过去。
曹学谦的心顿时咚咚咚地跳起来,难道胡技术员说的话就要成为现实了吗?
曹学谦跟着许老板,进到他的那间宽敞的办公室。许老板坐在他那张老板椅上,拿起遥控器旋转着椅子开了空调。
一来到这里,那次老董和许老板让他辞职走人的情景又浮现在曹学谦的脑海里。
他没说话,默默地站在旁边,感受着慢慢吹过来的空调风的清凉和舒爽。
许老板说话了:“曹学谦,你是好样的,听说你这段时间进步很快,并且很得客户的赏识。”
许老板竟然这样夸他,一下子让他不知道如何接话。他只是呐呐地说:“应该的应该的。”也不去想这样说对不对。
许老板继续说:“鉴于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从今天起,恢复你助理工程师的职位。”
曹学谦心里窃喜。
许老板停了停,然后问道:“你之前工资是多少?”
“两千三。”曹学谦回答道。
“那不用两千三。”许老板说道。
这,许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只恢复职位不恢复工资吗?
曹学谦那颗刚刚欢喜着的心又像那吹在身上的空调风,变得凉飕飕的了。
“这样,过几天二十五号就要发工资了,你直接按两千五的工资来领。不用两千三,更不用六百了。”
两千五?真的吗?
曹学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阵怀疑之后,就是一阵狂喜。
他的心简直要从胸口蹦跳出来。他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简单地说了声:“谢谢!”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曹学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一时地,他想大笑一场,又想大哭一场。
终于,他等到了这一天!他等到这一天了!
*
他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
一切太不容易了!
往事历历在目:要被驱逐时的尴尬和悲愤;被降为学徒时的沮丧与难过;赵东平离开时的无助和绝望;挑灯夜读时的艰辛与坚定;工作中的摸索与前进......
曹学谦想着,想着,眼角不觉间涌出了泪水。
他不由得看向自己身上深蓝色的工衣。
自从被降为学徒后,穿它在身的每一个日子里,虽然他脸上仍然带着笑,可有谁能知晓,他内心的沮丧和煎熬?
明天,
这代表着学徒身份,昭示着耻辱的工衣,可以脱下来了吧?
他可以穿回那浅蓝色的工衣了吧?
车间的机器依然轰鸣,曹学谦听来却像是铿锵的交响乐,像是奔腾的流水,像是叶莲烂漫的笑声……
亲爱的莲,你知道吗?
我终于不再是学徒了,我恢复助理工程师职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