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学谦忍不住好奇,想试探地叫一声“嫂子”,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李花眉?”曹学谦换了个称呼,试探地叫道。
那女孩却没抬头。
曹学谦对老板笑道:“不好意思,大概是认错人了。”
老板却是有点意外地问了句:“你觉得你认识她?”,然后提高嗓门,大声地叫道:“李花眉,曹经理叫你。”
那女孩抬头。
不是李花眉又是谁?
但李花眉好像不认识曹学谦,很客气很官方地回了个招呼:“曹经理好。”然后又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份文件要送。”
李花眉说完,就匆匆地离开了前台。
这,这完全不是熟人的见面方式嘛,她好像是不愿意见到我,要躲着我?
曹学谦满腹狐疑。
他走出丰惠电池厂,与老板告别,钻进自己的车里。
真是太奇怪了。
李花眉怎么在这里?她不是住在青龙镇吗?她不是在家里带小孩吗?
曹学谦想打个电话问一下王达群,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学谦拿出手机,一边开车一边翻找通讯录。好久没联系了,翻了好久才把王达群的电话翻出来。
曹学谦拨通王达群的电话。
“喂,学谦。”王达群在电话那头打招呼。
“老王,好久不见。”曹学谦也招呼道。
“是啊,今天怎么舍得打电话给我了?”王达群笑着问。
“很久没联系了,想你了呀。”曹学谦开着玩笑。
“哈哈,”王达群在电话里大笑:“你这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老王,”曹学谦正色道:“好奇怪。我今天怎么在槿泰镇见到嫂子了?”
“嫂子?你是说李花眉吗?”王达群问。
“是啊。”
“她已经不是你嫂子了。”
“啊?——”
*
李花眉再次回到前台,看到曹学谦已经离去,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担心,她怕曹学谦叫她“嫂子”,然后再问这问那的。
她认识曹学谦,可她又不想认识曹学谦,她不想认识跟王达群有任何牵连的熟人。
她是李花眉,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李花眉。
她要新生,她想把以前不愉快的痛苦的记忆通通忘掉,斩断。
对,通通斩断,不去回想,不去追念。
可是,说是不去想,不去念,刚才曹学谦的出现,又让她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李花眉永远忘不了她去年二十二岁的生日。
没有陪伴,没有礼物,没有蛋糕;
有的,只是日常琐事的一地鸡毛,只是王达群对她不明不白地一顿训斥,只是黑夜里她流了又流的眼泪……
那一晚,她心如死灰,对王达群不再抱任何希望。
她不要再向他乞讨,她不要再听他的辱骂,她要自己去寻找生活的光亮!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李花眉不再盼着王达群回家,除了一日三餐和环儿的基本开销,她不买任何不必要的物品。
李花眉悄悄地攒够了回老家的车费和一笔小小的日常费用,等待着一个比较合理的回娘家的时机。
十月底,李花眉的舅舅大寿,李花眉的妈妈问李花眉能不能回去一趟。
李花眉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这样回娘家合情合理,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因为婚姻不如意混得很落魄而回娘家的。
李花眉回到娘家给舅舅过完生日后,好长时间都不提再回沿城,也总是闭口不提王达群。
李妈妈觉得奇怪,有一天抓住李花眉硬是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李花眉没办法,也知道最终是瞒不下去的,就把自己和王达群的实际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李妈妈听了,一开始很是难过,长吁短叹地抹眼泪。但是后来没办法,李花眉是她的亲生女儿,李花眉的一切不管是好还是坏,她都得接受和支持。
李妈妈问李花眉打算怎么办?
李花眉说她不打算和王达群过了,她想以后自己出去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和环儿,但环儿就要辛苦李妈妈带。
李花眉知道,她与王达群离婚,不可能有争夺抚养权的事情,因为王达群对环儿除了嫌弃还是嫌弃,巴不得环儿能脱手。
王达群是过年时才回老家去的,恰好碰上了大雪灾。
李花眉也不关心他哪一天才回到老家的,反正过年民政局也不上班。
他们两个是在年后才离婚的,两人从此形同陌路。
离婚那天李花眉没有哭,因为没离婚的生活没什么让她留恋的;相反她觉得是一种解脱,她再也不用受王达群那高高在上的呵斥和责难了。
离婚后没多久,李花眉把环儿留给了李妈妈,自己又来到沿城打工来了。
离开家门的那一天,李妈妈抱着环儿送她到村口。
李花眉望着李妈妈和她怀里的环儿,尽管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哭,但她还是没有忍住眼泪。
对不起了妈妈,女儿没有嫁到金龟婿,没有让你享到荣华富贵,却是让你受到了村人的议论和嘲笑,老了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