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能寺主细细讲了一些上香的规矩,柯斜才知道,上个香都有那么多讲究。
上香不说脏话,不准吹香火,上香前不要吃牛肉……
柯斜忍不住发问:“在那些以牛肉为主菜的草原,该怎么办?”
法能很想大喝一声“妖孽,吃老衲一掌”。
那么好的身板,不去渝州巴县当棒棒军可惜了。
“御史有所不知,佛家有方便法门。”
通俗的说,就是在特殊情况下允许破例。
方便法门哪家都有,像某教杀了人在小屋子里忏悔一下就没事了,也是方便法门之一。
在法能的极力挽留下,柯斜还是在崇义寺品尝了一顿素斋。
素鸡、素肉,从外形到口感,与真正的鸡、肉差异都不大,让柯斜略感兴趣,不多。
毕竟,上辈子连合成肉都吃过了,素肉算个啥?
“御史兄台,这滋味如何?这素鸡,做得怪像的,乍一吃还真分辨不出来。”
尉迟宝琳挤眉弄眼地靠近,与斋堂宁静有序的气氛格格不入。
比丘僧似乎早已习惯尉迟大公子的行事风格,连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
柯斜微微转头:“大公子,听本官一句劝,少吃内脏、海鱼、豆类,这素鸡、素肉就主要是豆粉与面筋。”
尉迟宝琳瞪大了眼睛:“本公子不是吓大的!我就爱吃这样,怎么了?咹?”
柯斜云淡风轻地回答:“没什么,也就是容易痛风。”
上辈子得了痛风,脚背肿得跟馒头似的,一碰就疼得想嚎。
“咹?啊?你不会是哄我吧?”尉迟宝琳将信将疑。
“用你的脑子想想,我哄你有什么好处?”柯斜直截了当地回答。
尉迟宝琳这货色,你要说他没脑子是不可能的,更有可能是在装傻充愣。
强抢民女之类的恶行,谁又敢说一定不是自污呢?
萧何干得坏事,尉迟宝琳就干不得?
民女的感受就没人顾及了,大不了纳入府中为妾呗。
但在生活常识方面,尉迟宝琳是真的一片空白。
阿耶天天在外头打仗,阿娘过世得早,府上只留了姨娘与两個庶弟,再也没人管得住尉迟宝琳这脱缰的野马。
姨娘,是对尉迟敬德妾室的称呼。
《资治通鉴》上说贞观天子欲嫁女给尉迟敬德被拒,故事还是很好的,唯一没考虑李世民的女儿比尉迟敬德小了多少。
如果说是嫁妹,好歹还有点真实性。
尉迟宝琳这货还会贿赂亲家许敬宗,让他在史书上为自家阿耶尉迟敬德美言,也是妙人一个。
柯斜说得煞有介事,尉迟宝琳怎么都得想一想可能性。
“再说,是真是假,你不会去太常寺太医署找人问一问吗?”
真诚才是必杀技,提到了太医署,尉迟宝琳脸上的疑色立刻消退,连连道谢。
自从贞观年起,尉迟敬德不再上阵杀敌,除了局势不再那么凶险之外,他的脚也多少有些痛风。
不是格外严重,但也不好过,不碰着没事,一碰就想掉眼泪。
想想柯斜说的几样,吴国公府几乎没少过,尉迟敬德也再没有怀疑。
“御史兄,可有良方医治?”尉迟宝琳这一辈子从来没那么客气过。
柯斜摇头:“我不通医术,只知道一些预防手段。医治,你还得问太医署,他们才专业。”
尉迟宝琳点头,再询问了柯斜一遍,大致将柯斜说的忌口种类记住了。
任你盖世英雄,在病痛面前,全无还手之力。
秦叔宝就因为病痛,大好勇将成了病榻常客。
尉迟宝琳终于正色叉手:“请问御史兄高姓大名?但不嫌弃,我府上侧门随时为兄台敞开。”
侧门已经是尉迟宝琳最大的能力了,大门不是贵客或与尉迟敬德身份相当的客人来,是不会打开的,柯斜也别存这奢望。
“我在府上还有点能力,在朝廷上说不上话,柯兄有为难之处,我可以求阿耶出面缓颊。”
尉迟宝琳的话,实在得让柯斜惊讶。
但是,这一份诚心,柯斜还是很欣然的。
这个承诺,不能轻易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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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县衙开始被折腾,长安令刘行敏看着殿院令史陈钱、书令史毕厚书写着三指厚的初稿,人都麻了。
游侠儿、洁净、阻碍救火通道、粮食损耗这些问题也就算了,胡人聚集、有胡人势大的趋向、胡人要私立庙宇这些事,管又管不了,不管又在长安县地头上。
柯斜半真半假地斜睨陈钱:“长安县,怕没那么多问题吧?”
陈钱肃然:“禀御史,这还是我们收着说了。”
要是展开说,柜坊之类的问题,长安县更严重。
西市在长安县的地头上,虽然不归长安县管辖,可因此衍生的好处、坏处都是长安县的。
长安县五十四坊,商贾多、胡商多、寺庙多,柜坊自然也更多,比丘甚至不守清规,下场去拉商贾放钱。
钱放多了,难免遇到无力偿还的,因此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