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沉,铅云密布。鹅毛一样的大雪,纷纷扬扬,落在金瓦上、朱墙上、树梢上,堆银砌玉,放眼而去人间皆白。
北风渐起,呼啸而过,乱了漫天的雪花。
风渐寒同云密布,雪乱舞满地琼琚!
高大宏伟的宫殿中,宫人正在小心翼翼忙碌着手中活计,拂尘扫地,擦桌焚香。
老皇帝披着一件玄色的黑云锦袍,矗立在半开的窗前,望着远处朱墙黄瓦上的落雪微微出神。
手边是檀木花架,搁着一盆老桩红梅盆景,花开的正艳,花蕊鹅黄,娇艳欲滴,旁边的罗汉床上坐着一个妃色宫装的刘贵妃在绞窗花,面前的小几子上有几张红纸,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碎纸屑。
另外一边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双手抱头,捏着小拳头睡得正香。
刘贵妃不时地看他一眼,姣好的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地笑。
这时,黄侍人走进来,柔声道:“陛下,牛侍卫求见。”
老皇帝拨了两下自己冷冰冰的胡子,“宣。”转身向外殿走去,黄侍人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外殿。
“回陛下,卯时一刻有一队车队从南门出城,经调查是从镇远候府的车队!”牛侍卫拱手道。
老皇帝轻咳一声,问:“孟田氏呢?”
黄侍人倒了杯热茶,“陛下,您先喝茶,润润嗓子。”
牛侍卫道:“回陛下,孟田氏还在府中。”
老皇帝眼神一冷:“她这是要用自己的命堵朕的嘴!”
黄侍人手微微一抖,轻声道:“陛下,小孟夫人她……”
老皇帝抬手止住他的话,“不必多说,朕自有打算。下去吧!”
牛侍卫退下,黄侍人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昏庸?”老皇帝突然出声。
黄侍人吓得脸色一变,连忙跪下:“老奴不敢,陛下英明神武,所做之事岂是老奴能看透的。”
老皇帝起身,背着手朝外走去,“朕还不是皇帝时也曾做过一个梦,梦到朕化作金龙遨游天下,那时朕以为是自己多年的妄念而已。然,七年后,朕却成了这大周共主!”
“那日朕梦到百年后,孟氏执掌天下。朕焉能坐视不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为了大周江山稳固,朕在所不惜!”
宫女推开高大的宫门,老皇帝迈过高高的门槛,天高雪急,卷起皇帝身上的玄色锦袍,地上落来点点乱雪,很快就融化,留下点点湿痕。
晚间,青娘提着一个包袱过来了。幸好昨日跟田园园说过来的时间,要不然她在门口叫上一夜也未必有人来开门。
田园园提着气死风,引着她向落樱园走去。
一路上除了她手里灯笼还有些亮堂,其他地方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
青娘有些害怕,亦步亦趋地跟着田园园,偶尔林中传来什么动静,她便吓得一个激灵,左顾右盼,颇有些草木皆兵意味。
还不是被狼群吓怕了。
“你一个人在侯府住,晚上就不怕吗?”
田园园望着黑漆漆的院子,冷冷一笑:“不怕。比起鬼怪,人心才更可怕。至少鬼不会主动害人,可人不一样。你的存在若是令他日夜难安,他便想方设法地除掉你。我不怕鬼,我怕人。”
青娘沉默下来,抓住她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只觉得她的手冷得像石头。虽然对田园园身上发生的事情一知半解,可当她要送走孩子避祸时,她才意识镇远候府陷入真正的大麻烦中。
在外人眼中,镇远候候府风光无限,是天子近臣。叔侄二人年纪轻轻,皆是镇守一方大员,手握重兵,麾下皆是精兵强将;从龙之功,平步青云官拜一品,满朝文武皆不能出其右。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给了孟家无限风光的人,却要下手除掉这风光。
只道将军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
田园园推开房门,屋内雪洞洞又黑黢黢。她摸到火折子点着蜡烛,微黄的烛火摇曳着亮起来,盖上盖子,转身对青娘道:“你先坐着,我去点火盆。”
“我和你一起。”青娘将包袱放到了桌子上。
两人很快将炭盆点着,又在炭盆上放了一盆水,等热了两人洗洗。
陈老九和小十在前院住,小十那家伙吃饱饭后也不回家,在侯府晃了一整天,晚间还厚着脸皮凑过来。吃饱后,一抹嘴便和陈老九去前院睡觉,看样子准备要常住。
侯府现在什么都不多,房子最多。
在等水热的时候,田园园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匣子递给青娘。
“这是?”她接过来打开,里头是一叠万通钱庄的存单,看着上头的金额,不由头皮发麻。
田园园道:“这是侯府目前所有的银子,连同三个孩子,妹妹全部托付给姐姐。”说罢,她提了提裙子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青娘吓了一跳,赶紧去拉她,“快快起来,咱们姐妹一场,你怎能向我行礼呢!”
田园园轻轻拨开她的手,眼神凝重,“姐姐,大壮、芃芃还有蛋蛋,妹妹托付给你了!”说罢双手平举到眉间,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青娘眼圈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