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跟宿怀璟在永安巷的宅子里又待了十来天,直到五月初五端阳节,宁宣王府两家照例要一同前去长公主府过节,容棠身为长子嫡孙,没办法推脱,二人才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他们谁也没再提过把容棠关起来的话,很有默契地默认淞园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晕厥已经过去。 容棠不说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情绪激动到晕过去,宿怀璟也不问他。 两个人前前后后在棠璟宅住了将近一个月,除了柯鸿雪跟卢嘉熙偶尔会来拜访,顺便再拉着沐景序一起过来蹭顿饭之外,几乎没有别人会路过这间院子。容棠快乐得不行,好几次半夜不想睡觉精神特别好,拉着宿怀璟起床看月亮。 这种米虫日子过得太惬意,以至于乘马车从永安巷离开的时候,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新鲜莲子上了市,宿怀璟早上让双寿上街买了点回来放在马车里,如今便慢悠悠地剥着,一点一点仔细地将莲心剔出来,给容棠剥了一小碟莲子,莲叶清香漫在车厢内。 宿怀璟笑着望向他:“怎么叹气?” 容棠抓着一把莲子,一颗一颗往嘴里扔,沮丧道:“就是感觉没有清闲日子过了。” 宿怀璟抬抬眸:“棠棠怎么这样说?” 容棠故作神秘地摇了下头:“你不懂。” 宿怀璟:“?” 他好笑地歪了歪头,瞧着自家小菩萨那一副既惆怅又神秘的样子,笑着问:“那棠棠想过怎样的清闲日子?” 容棠手朝后指了指,自然道:“就跟这几天一样啊,一觉睡到自然醒,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没事再出门逛逛街。” 他说:“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回王府。” 宁宣王府虽然大,他那一方院子也称得上是静谧安宁,世外桃源的样子,可总感觉人是被箍在了四方砖瓦下的,一抬头看见的天空上都盘旋着阴郁的颜色,勾心斗角、蝇营狗苟。大虞这个官场,表面上风平浪静,私下里全都是肮脏,容棠想想就觉得厌烦。 他不悦地蹙了下眉,略显烦躁地将一把莲子全扔进了嘴巴里,机械性地嚼着,闭上了眼睛。 宿怀璟放了莲子,用沾了水的帕子擦了擦指尖,然后握住容棠的手,捏了捏,温声道:“不要烦心。” 他还有后面半句:不管是什么,我总都能替你解决的。 可是手指搭上脉搏,宿怀璟感受了一下那纤细手腕下跳动的血脉,噤了声。 容棠靠着车厢睡觉,车外长街叫卖,夏日烈阳如火,车内莲子清香,温煦婉约。 宿怀璟握着容棠的手,陪他一起行过虞京繁华的街道,直到马车停在长公主府门前。 宿怀璟捏了捏他,轻声将他喊醒:“到了,棠棠。” 容棠睫羽颤了颤,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不太清醒地看向宿怀璟,好半晌没说话。 宿怀璟不自觉想起淞园那一夜暴雨后的清晨。 他笑了下,问:“ 这次还晕吗?” 容棠回过神来, 摇摇头, 宿怀璟又从暗格里给他拿出来两颗酸梅,让他含着提神,这才下了车往长公主府内走去。 长公主府坐落在宣武大街,街上府邸全是皇亲国戚或者多朝元老于大虞有功之人,金吾卫巡查的也特别认真,几乎每隔一刻钟就会有小队经过。 容棠上一回来这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才能让端懿长公主接受他要娶个男妻的事实,没精力去看街上的小卫队,这时候下了车,人刚睡了一觉还懵着,宿怀璟在他身边陪着自己,容棠心下一点紧迫感都没有,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然后随眼一望,瞥见个人脸,愣了一两秒钟,而后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他想转过头看宿怀璟来着,又清楚这样做太过明显,硬生生压下了那股冲动,直到宣武大街上巡查的小队长看见他,也明显一怔,随即跟身边副队说了句什么,转而便大步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恩人!” 容棠心下暗暗扶额,还没待应声,双福瞧见沈飞翼那张脸,眼睛一瞪,不由分说地就挡在了容棠面前,死死地盯着他手上那根长-枪。 沈飞翼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半步,双福这才哼了一声,往旁边让了半步,但大半个身子还是挡在容棠面前。 宿怀璟适时发出疑问:“这位队长认识我家夫君?” 容棠耳根子一下通红。 他们这些日子住在永安巷,宿怀璟偶尔会‘夫君’、‘相公’地开玩笑唤容棠,他自己再不习惯也努力强迫自己习惯了,但在沈飞翼面前……? 容棠很想问大反派:你是不是真的不怕下属对你不尊重啊? 而且什么叫他认识我?他认不认识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