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安静许久,往后退了退,离开面前这个人额头相抵的桎梏。 他终于再一次意识到宿怀璟的敏锐程度,容棠甚至怀疑,如果有一天宿怀璟直接问他“你是不是重生的”,自己都不会感到诧异。 这个人跳脱规则与束缚,偏偏又警觉敏锐,这世上所有事情好像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容棠不禁想,自己这一年来暴露了多少细节给宿怀璟知道? 因为事实过于诡谲,超出常人认知,他从来没想过刻意隐瞒。 若不怀疑,则相安无事;若是想要怀疑,他甚至连“宁宣王世子”这个身份,都很值得人深思。 宿怀璟或许注意到了,他身为“容棠”,本不该知道或者在意的事情,但偏偏他一句话都没有问过。像是在等容棠自己坦白,也像是并不在意,转而将自己耍小心思换来的愿望,用在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荒诞不经的要求上。 他连梦境本身都是编造,何来下次入梦要去寻他? 容棠抿了抿唇,跟宿怀璟说:“梦都是假的。” “我知道。”宿怀璟点头。 容棠:“那你还要浪费这个愿望吗?” “这不是浪费。”宿怀璟道,“棠棠,人一生中有二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睡觉,而你因为身体原因,甚至比常人更嗜睡。” 手被他掰开握住,容棠一时不解,问:“所以呢?” 宿怀璟:“如果说你的清醒和睡眠时间交织,才组成了你这一生在世上的经历,那么你又如何断定你的梦境并非真实?” 容棠怔住,恍惚间几乎认为宿怀璟已经看破了事情的真相。 他轻轻眨了眨眼,道:“可梦境就是假的。” 宿怀璟定定地注视着他,眼底划过一丝心疼,顺着他说:“好,是假的。” 容棠听他口气就知道这人压根没信,还想反驳,宿怀璟却径直欺身上前,双手撑着车上卧榻,噙住了他唇瓣。 容棠霎时瞪大眼睛。 他方才为了躲宿怀璟,几乎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而今腿被压住,手臂无法使力,差不多是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 宿怀璟却只是闭上眼睛,轻之又轻地在他嘴唇厮磨,带着几分安抚性的意味。 窗外马蹄踩雪声沙沙,快要黄昏,太阳消失了一整天,云朵的色彩衬在地面积雪之上,街角巷口支起了热气腾腾的馄饨摊。 冬日的虞京相比夏日,少了几分鲜活力道,却依旧市井烟火、行人二二。 宿怀璟趁容棠不注意,偷亲过他几次,往往是棠棠过于可爱而不自知,宿怀璟实在克制不住,想着这分明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他凭什么不能亲容棠? 每一次都弄得容棠面红耳赤,做势要跟他发火才罢休。 可这一次宿怀璟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贴近他,于接吻之间,缓慢而有力地向他传递一个信息:我是在安抚你,你可以全身心的信赖甚至依赖我,我永 远、永远, 都不可能不管你。 哪怕那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一吻既毕, 马车停在宁宣王府门前,宿怀璟从容棠身前撤开。容棠呼吸有些不顺,仍旧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口,透出一点舌尖。 宿怀璟俯身收拾东西,车外传来双福的声音,容棠终于回过神,耳朵一红、面色一板,当即就要指责宿怀璟,后者却趁势往他嘴巴里塞了一颗蜜饯堵住未说出口的话。 容棠怔愣,容棠气结,容棠差点要打人! 情绪总算生动,不似一个死气沉沉的人偶。 宿怀璟弯了弯唇,要牵他下马车,容棠却手一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巴,口中还鼓鼓囊囊地含着一块蜜饯,自己弯腰跳下了车。 双福侯在车外甚至还有点惊奇,伸长了脖子往车厢里看,纳闷郎君怎么没跟少爷一起下来。 容棠气不过,直接迈步就往前走:“你去他房里伺候吧!” 双福一懵:“少爷?” 宿怀璟正弯腰下来,听见这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快两步追上容棠,伸手抓住了他。 容棠奋力一甩,却没甩开,站在原地不走了,瞪宿怀璟:“松开。” 口里还含着蜜饯,说出来的话一点力道都没有,还带着点儿L娇气。 宿怀璟也跟他撒娇:“这是在府门口,夫君别欺负我。” 容棠:“?”我能欺负到你??? 他感觉自己快被宿怀气死掉了!可是仍本能地往周围望了一眼。 黄昏时分,宁宣王府门上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门口侍卫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