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白站在原地看着她骑马一步步远去,攥紧了帕子才制止住自己出声叫她。她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就顺着山坡一步一步往上爬,直至登顶,她的身影模糊不清,再到变成一个黑点,彻底不见,他才颓然的扶着树落下一滴泪。
“都是因为我,方娘才会被姜文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回京路上,长好见他一直拧眉,忍不住劝道“殿下,方大人才思敏捷,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点点头,一副知道了的样子,实际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长好想了想又说“方府的其他人还在京中,殿下要打起精神替方大人保护好他们啊。”
这句话不知道触及了姜月白的哪根心弦,他的竟然真的听进去了,还点点头道“你说的对。”
虽然方娘走之前说过方府的事情她已安排好,不用他来操心,但是她与自己心意相通,又远在千里之外,他怎么可能就不管方娘的事情了。
“改道,去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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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行军十几日,终于到达虞阳,一路还算顺利。
只是沿途的难民越来越多,易子而食的场景也时时发生,方知有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是在晚饭后。
他们一行人虽是押运粮草,但都身怀利器与银甲,上过战场的人崩起脸来都是一身的煞气,没有哪个敢接近,所以即使看到他们有食物也不敢上来抢。
于是那群难民盯上了一个孤身带孩子的男人,他的孩子很瘦,小手上还有伤痕,被男人紧紧搂在怀里,看到并不真切。
吃过晚饭后,那男人坐在他们不远处,也不知是想寻求庇护还是干什么,总之他们没有驱赶他,一直到快入睡,那男人突然痛哭一声,使劲摇着怀里的孩子。
这时裹在孩子身上的破布滑落他们才看清,那个孩子的脸色已经一片灰白了,身边鬣狗一样盯着的其他难民突然窜起,把孩子从男人手里抢走,转手就扔进了已经沸腾的锅里。
那锅里还煮着其他东西,可以看见手臂上的骨头,已经煮的发白,见男人扑上去抢,立刻有人盛了锅里的肉汤给他,低声劝些什么。男人僵硬半晌,还是接受了那碗自己孩子尸首换来的肉汤。
方知有还想再看,刀黎已经上前捂住了她的眼睛“方大人,莫看了,起休息吧,休息完好赶路。”
方知有张口想问,在刚张开嘴的一瞬间闻到了那边锅子里飘来的香味,跟煮猪肉时一样。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由心底蔓延至胃部,最后到口唇。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把晚饭吐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的两天里,一粒粮都吃不进去,饭一入口,仿佛还能闻到那股煮猪肉的味道。
刀黎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还吩咐下面人给她熬了些米浆,但她依然吃不下去,肚子饿的要命,一入口却不停的犯恶心。
直到入了洛城休息,这种状况才好一些。
短暂的休息过后,他们继续赶路,或许是已经突破了心理防线的缘故,再看到这样的场景,方知有竟然有些习惯了,不再呕吐,不再好奇。
甚至能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给孩子嘴里塞些吃的。刀黎看到了,但是也没说什么,通通装看不见。
出发前说的好好的,不准发善心救济灾民,万一他们见车上有粮,突然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但或许是方知有做的隐蔽,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她也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后来到了虞阳,刀黎在跟她闲聊的时候说,以往带的兵里面,也有许多人偷偷把自己的口粮省下,给了难民,她都习惯了。
只不过别人都是往难民手里塞,第一次看见直接往人家嘴里塞的。
方知有苦笑一声,摸摸头“塞到嘴里好歹能吃掉,要是让他们放在身上,保不齐就被抢走了。”
贾钰和樊寻都在虞阳城里,见方知有竟然跟着刀黎一起来了,都很吃惊。盯着下面的人卸完粮草后,四人回到临时住的房子,才开口问起来。
“方娘,你是文官,怎么也跟着来前线了?”
方知有笑了一下“陛下让我一起来,我就来了。”
贾钰挠挠头,仍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为何会派你来?”
樊寻明显要比她敏锐些,略微一想,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开始询问些京中的事情。
听到方知有带着姜月白四处让大臣们捐银子后,牙酸的嘶了一口,忍不住问“你不想回京了?”
方知有装傻道“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也不知她信了没有,看她一眼,又继续说些别的事情。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樊寻因身上有伤,只能吃些清淡的,于是跟他们分开用餐。
吃完饭后,方知有带着伤药摸到她房间,樊寻见她来了,扬了扬自己缠起来的一只手臂“自己找地方坐吧,我现在连个凳子都搬不了。”
“哪能使唤受伤的人啊?”她笑笑,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床前。
“这是我离京时殿下让我带来的伤药,你这伤口一直不好,她在京中很是担心。”
樊寻不在意的笑笑“武将哪有不受伤的,只不过是军中药材短缺,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