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云之脸色煞白,仍强忍不适,口中直说,“怎么办夫君,这孩子怎么这样淘气,哎哟。”
几个姨娘出来送行,鹤娘担心地说,“是不是前几日姐姐太过劳累的缘故。”
“孩子重要,还是休息吧。”梅姗也说。
灵芝与元仪都闭嘴干瞪眼瞧着。
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李琮只得安排人扶她回去,她还挣扎着说,再等等,若是好了还是可以去的。
“稳妥起见你还是在家里待着。叫黄大夫进来看看,我一人进宫即可。”
虽然扫兴,李琮仍着人将云之扶回主院,自己带着礼物入宫了。
云之被人扶着向院中走,她边走边对姨娘们说,“今天夫君进宫,无事不必来微蓝院,我要静养。”
唯独看了元仪一眼。
元仪心领神会,等大家都散得没了影,她独自去微蓝院找云之。
却见云之悠闲地在修剪鲜花,面色如常。
她跟前放着个火盆,里头有没烧完的香囊,做工十分精细。
“好好生火做什么?这样漂亮的香囊就烧掉了,好可惜。”元仪小声嘟囔一句。
眼见云之心情很愉悦的样子,有些吃惊。
“你?”
“我没事,不想陪他进宫而已。”
云之狡黠对元仪一笑。
指了指椅子要她坐下,边剪花儿边问,“不要孩儿,你真不后悔?”
元仪摇摇头,“我想着同他商量商量可不可以抱一个来养,你知道外头有很多没人要的婴儿。”
云之轻蔑一笑,“他?你想都不用想。他决不会允许一个外来的孩子养在府上。”
“那姐姐的孩儿也管我叫娘好了,我的财产都留给姐姐这两个孩子。”
“那怎么行?你们曹家那么多兄弟姐妹,在曹家领一个,毕竟同一血脉,倒还可行。”
“姐姐舍不得你的孩子管我叫娘?”
“你就是个傻子,有个自己的孩子不好吗?”
元仪托着腮,“他一样不会同意,领李家宗亲的孩子可以,领曹家的孩子,将来认祖归宗,他岂能吃这个亏?”
云之突然放下剪刀,意味深长一笑,“我说行就行。”
元仪没懂这句话,只觉得这个笑有点奇怪。
没过几个时辰,她便懂了。
大约将过晌午,宫中急匆匆来了位公公,门房吓一跳。
此时元仪还呆在云之房中,两人一起为腹中孩儿绣肚兜。
翠袖跑得飞起,边跑边喊,“宫里来人,叫王妃即刻进宫。”
元仪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活儿,想问话,云之抬手打住她。
脸上依稀又浮现那个笑,一瞬即逝,换上一副焦急的模样,带着翠袖便要离开。
她回头对元仪说,“你可以回娘家商量一下我的提议。”
宫里此时乱成一团。
宴席上,李琮一直好好的。
直到他饮了些酒,心头总觉得不畅快,憋闷得心慌。
想着身子刚好的原因,便起身要到御花园散散。
才走到紫兰殿大门口,便一头栽倒了。
云之赶到宫里见到李琮时,他气若游丝,云之当时眼泪便流下来,问皇贵妃,“这是怎么回事啊。”
皇贵妃一筹莫展,初以为被人下了毒,毕竟来的时候儿子好好的。
所有饭菜、用具统统查过一遍,没任何问题。
太医为他诊脉,只说脉相乱得很,像心症,又像中风前兆。
请来太医院最好经验的老太医,是薛家的人,几名太医会诊,仍说不出一二。
老太医说,得拿府里原先的脉案看一看。
云之叫人回家拿来原来的脉案及用药,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前段时间染过一场风寒。
风寒有时会留下心疾的隐症,太医们斟酌再三,先按心疾下了药。
云之低头垂泪,亲手接过药碗,一勺勺吹凉喂给李琮。
他安静地闭着眼,药汁多数从嘴角边流出来,打湿衣裳前襟。
云之手一抖,药碗打碎在地上,她扑到李琮胸前痛哭,“夫君,你这是怎么了?你叫我和孩子怎么办?”
皇上一直坐在一旁,听到此话,也觉心酸。
缓缓道,“六王妃你先别哭了,我会再招太医为他诊治,若好便罢,若是不好,待你产下皇孙,朕会封他为王,不会叫你们娘几个没了依靠。”
他看着自己儿子,从未见过这么重的急症,倒下便似没了呼吸。
太医用最轻的绒毛放在他鼻子下头,绒毛几乎不动。
连蜡烛都能被殿外吹入的风晃动几下,那根毛却安静放在儿子唇上。
太医脸色大变,又号了号脉,有微弱的脉搏。
几人商量一番在李琮鼻子上涂了很浓的皂角水,鼻孔处起了很微小的泡泡。
他们面面相觑,都不做声,最后才由从医几十年的薛家老太医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云之看到一滴汗从老太医额上滴下。
她心中愧疚,难为老人家了。
一人下毒,千人难解。
何况,这毒,她下得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