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对勇毅侯谋逆一案的处置,与萧云栖前世一致。
勇毅侯府一众男丁被流放,独留勇毅侯世子在金陵。
若说庆熙帝不仁慈吧,他又不斩草除根,甚至还将勇毅侯世子戚不靡提为了镇府司使。
可若说他仁慈,又偏偏任由那一点疑心作祟,推波助澜的加剧了勇毅侯府的倒塌。
慈不够慈,狠又不狠到底。
萧鼎对勇毅侯的处置并不满意。
他与勇毅侯分庭抗礼多年。
从先帝还在时,战到新皇继位。
一朝对手轰然倒塌,还是由他背后一手策划。
事到如今,却不能痛打勇毅侯这条落水狗。
无人时,萧鼎不知骂了多少遍周琅“妇人之仁”。
朝圣殿内。
受萧鼎指示的官员果然按耐不住对燕氏一族的处置提出了异议。
“陛下,勇毅侯谋逆实属大罪,如此轻拿轻放,恐难服众!”
萧鼎轻咳一声,接收到萧鼎讯号的官员齐齐跪下:“请陛下三思。”
言绥一扫,这朝堂上,半数以上的官员都跪了下去。
要求周琅收回对勇毅侯的轻处,重判燕氏一族。
看着瞬间伏低的官员,周琅冷笑连连。
他竟不知,这朝堂何时改姓萧了。
他越恨,面上笑意愈深。
“旨意已经下发,诸位是要朕朝令夕改?”
这下,还立着的官员悉数跪下,齐齐喊着:“请陛下息怒。”
周琅没叫起,任由他们跪着。
手中的折子被他准确地丢在了萧鼎的身侧。
气氛瞬间凝滞,偌大的朝圣殿,静的连呼吸声都快听不见。
没人敢触虎须。
打破寂静的,是周琅的问话:
“辅国公,勇毅侯谋逆一事是由你告发,对于勇毅侯的处置,你有何看法?”
萧鼎身子微拱起,面上对周琅俯首称臣。
他扬声道:“太轻!陛下对勇毅侯处置太轻!”
“是吗?”
周琅反问了一句:“那辅国公觉得该如何处置勇毅侯?”
“斩首示众!”
四字掷地有声地从萧鼎口中吐出。
说出“斩首示众”,他仍觉不够,慷慨激昂道:
“谋逆乃株连全族的死罪,若不严惩,轻飘飘地放下,往后岂不是人人都无惧于谋逆的后果?请陛下处死燕氏一族男丁。如此重罚,才能让世人有敬畏之心,知悉谋逆的下场!”
周琅没正面回复,只是问:
“辅国公也赞同朕朝令夕改,言而无信?”
此话一出,萧鼎立刻伏低身子:
“臣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
见周琅动怒,朝堂又是一片齐齐的“陛下息怒”。
萧鼎不退反进,要逼周琅更改对勇毅侯的处置。
“昔年,镇远王勾结北梁,通敌叛国。镇远王府上下包括女眷,皆被先帝悉数斩杀!镇远王乃是皇族,都落得如此下场。而勇毅侯不过一小小侯爵,犯下谋逆重罪,却只是流放戍州。臣今日仗义执言,皆是为了陛下。先帝都能放下手足之情重罚镇远王,陛下又岂能如此仁慈,放过谋逆的贼子?”
朝圣殿乌泱泱跪倒一片,除了进言的辅国公、庆熙帝以及目光飘远似是在发愣的言绥外,皆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放肆!”
庆熙帝压抑着怒火的一句,让言绥意识回归。
他握紧的拳头松开,直起身子,在伏低的文武百官之中立了起来:
“勇毅侯谋逆一案牵连甚广,得益于辅国公的及时察觉,才让这一场谋逆胎死腹中,救大熙百姓于水火。辅国公心系大熙和陛下,才会不顾陛下圣旨已下,冒着有损陛下威信会被惩治的风险也要让陛下斩首勇毅侯。辅国公如此大义,晏安受教。”
言绥看似在捧辅国公,可内涵机锋,字字如刀的往本就不满辅国公的庆熙帝心上扎。
“然……”
言绥话锋一转:
“勇毅侯谋逆终是未遂,陛下念在勇毅侯往日对大熙的贡献,免除了勇毅侯的死罪,将他流放戍州,用其余生来偿还这不臣之心。臣入仕,不过是为施展抱负,以求朝堂百姓之安宁。如今得遇陛下此等‘以德报怨’,怀揣仁慈之心的明君,是臣之幸。”
言绥俯首高喊:
“陛下仁慈,万民之幸。”
能入朝为官站在朝圣殿上的大臣皆是嗅觉敏锐之人。
言绥此等话一出,不附和岂不是代表他们不认同庆熙帝是明君。
不消片刻,便有臣子附和。
“陛下仁慈,万民之幸!”
庆熙帝走下龙椅,主动扶起言绥:
“得遇晏安如此良臣,也是朕之幸。”
言绥谦逊道:
“臣惶恐。”
“君臣一心”“得遇伯乐”的戏码看的萧鼎咬碎一口银牙。
原被庆熙帝摔在他脚边的折子被他紧紧捏在手中。
言绥!
这个打乱他谋划的名字被他内心杀气四溢地念了又念。
萧鼎有预感。
不除此子,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