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苏韵香在杭舒章进宫去面圣后,坐在窗前呆愣了半个时辰。
自己不弃絮娘是不孝之人。
早上母亲那一声声的质问,一直在自己心底盘桓。
絮娘的心,自己知晓。
自己的心,絮娘亦知晓。
若是自己的女儿为了旁人而弃自己,自己应当是比母亲的心情还要复杂上十倍吧。
母亲却只是责问絮娘,未曾斥责过自己一分。
絮娘有这样好的母亲,不该为了自己而叛出家门。
两心相通。
朝也好,暮也好。
今日也罢,明日也罢。
相隔天涯,天各一方又何妨?
絮娘与自己,两心似一心。
苏韵香去找了杭隐尘。
杭隐尘心中纵然再责怪苏韵香,亦不曾对着苏韵香说出半句不适言论。
是自己的女儿出现了问题,自己没把女儿教好,如何还能去指谪旁人?
听得苏韵香来找自己齐去衙门解婚契之后,杭隐尘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苏韵香肯离去,絮娘纵然难过,时日久了,就会淡了。
待成亲之后有丈夫牵绊,一年半载的再有儿女牵绊,必无心思去想旁的事。
这等不容于世的情爱亦会消失得干净。
宣京令好奇为何是父亲与儿媳来解契书,看着杭隐尘阴沉的脸色,终是没敢问出口。
苏韵香身上有杭舒章写的放妻书,又有杭隐尘这个正牌父亲在。
解契解得很顺利。
杭隐尘郑重的朝苏韵香行了一礼,“杭某多谢苏小姐深明大义。”
苏韵香不闪不避,受了杭隐尘一礼之后,不置一词,转身就走。
杭隐尘看着失魂落魄的苏韵香,心中惆怅不已。
若絮娘是个男儿,苏小姐倒是良配。
心思玲珑,规正有礼。
行为举止,容颜才气不比大家闺秀差。
回去的路上,苏韵香的眼泪就没有断过。
苏韵香痴傻的走回杭家,到巷子口时,惊觉自己一身狼狈。
找了间茶馆枯坐许久,把脸上的狼狈收去。
夕阳西下。
苏韵香才走出茶楼。
恰遇上杭隐尘下值归家。
当夜。
寅时四刻。
杭家院门外。
停有一辆马车。
杭隐尘递了一个包袱给苏韵香。
“老夫的一点心意,还请苏小姐不要推辞。”
苏韵香伸手接了过来。
看了一眼杭家的门口。
转身登上了马车。
坊门已开,城门也已开。
出了宣京城,苏韵香觉得天大地大,自己竟然不知要走向何处。
杭大人让自己不要回洞清县。
那自己要去哪里?
写信的时候说什么去看山川河海,大漠孤烟。
自己哪都不想去,只想待在絮娘身旁。
没有絮娘,那些景色有什么好瞧的?
“姑娘,咱要去哪?”车夫放声问道。
苏韵香思虑了一会,淡淡回道:“去孟县。”
“得勒,姑娘坐好了。”
到了孟县,苏韵香结了银钱,把车夫打发走了。
苏韵香在客栈住了七八日。
改换了男装。
每日练习男子形态,走姿,坐姿。
她本是聪明伶俐之人,有着杭舒章打样。
苏韵香很快学了个七八成。
为了防止意外,有一天特地扮了个男装下楼。
小二和掌柜的愣是没有瞧出半分破绽。
夜半时分,苏韵香总是想,不知絮娘如何了。
不知她是否会心伤?
不知她是否会如杭大人的愿,嫁给许三爷?
成亲这半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
原先自己的心思就是借絮娘身份换自由。
现下自己自由之身,心头却是忧愁更甚。
不若跑去永京玩耍一番?
荣棠公主和顾将军两个女娘成亲在即。
这一桩事情算是千古第一奇闻。
不去见识见识实在可惜。
主意已定。
苏韵香去打探北上的商队。
在孟县衙门办理了出行文牒。
三日后。
有商队出发去朗州。
苏韵香随着商队,踏上了北去永京的路。
商队一路上倒腾换货,到了淡州之时,已然过去了半个月。
苏韵香算着时日,若是再随着商队这样磨蹭,十月定是不能走到永京。
脱离了商队,苏韵香买了一头骡子,单独上路。
却在苏韵香走后的第二日,原先的商队与宣京来的商队互换了信息。
商队知晓了宣京闹出的那一桩惊天秘闻。
可惜,此时的苏韵香脱离了商队。
没有收到杭舒章写的信。
苏韵香第一次自己外出,淡州口音与南地有些差异。
问路的时候,指路的农人听差了,把永京听成永真,以为苏韵香是要去永真县。
把苏韵香指着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