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舒章看向青君和青叶。
青君原先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现下更冷了。
青叶一脸的不可置信。
杭舒章收回视线,给程甘打了一个眼色。
程甘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高声道:“诸位高邻街坊,我手头上拿的是这位老人家的两个孙女的卖身契。”
“呸,不要脸,强行买良家女娘为婢,还好意思如此高调。”
“就是,做下这等有损阴德之事,还敢宣之于口。”
程甘不理众人言语,走到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跟前,先行礼,而后问道:“敢问老人家,可识字?”
老者一张枯瘦的老脸,一脸的傲然道:“老朽不才,识得几个字。”
程甘道:“那便烦请老人家读一读这纸张上的字。”
王老二当即出声阻止道:“不可。”
老妇人道:“让他读,老婆子瞧他们要闹什么把戏?”
“母亲。”王老二急急的叫唤了一声。
老妇人从地上爬起,中气十足的叉着腰吼道:“咱有理,你怕啥?”
老者从程甘手头接过纸张,展开之后迅速的扫了一眼。
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愤怒。
四周的百姓起哄道:“老伯,究竟写得是什么?能让您老人家如此生气?”
“念出来啊,让我们听一听这县令大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老者抬了一下手,四下安静了下来。
“此文书上记载,永,圣元二十四年五月初七,王成有二女,名青君、青叶,青君年九岁,青叶年七岁。
今因小儿病重无银可医,吾王成自愿将青君青叶卖与杭絮之为婢。
三面言明:作价纹银三十两,同中笔下交清,自此父女恩断义绝,永无往来。
若后生端,有中人以面承管,不与买主相干。
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卖字存照。
立卖字人:王成
中保人:王志、王林
代笔人:林央。 ”
老者话音刚落,四周百姓一片哗然。
老妇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声吼道:“不可能,不可能啊!你个老头子在胡说八道。”
老者朝四下拱手,开口道:“在座诸位可还有那位识字,与老朽分辨上一二。”
“我来。”有一年轻人走上前,接过了老者手中的纸张,大声的念了一遍,与老者所念只字不差。
“呸,原来这老婆子是来讹人的啊!”
“呸,亏得方才我还觉得她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风向大变,所有风向转向了杭舒章。
老妇人一个箭步冲到拿着卖身契的年轻人跟前,一把扯过纸张,两下就撕了个干净。
“假的,假的,肯定是你写了假的文书。”老妇人疯疯癫癫骂道。
杭舒章不紧不慢道:“你撕了这张也不要紧,县衙中还有存档。”
“你!”老妇人气结。
杭舒章朝方才那念契书的老者道:“老人家,今日便让您审一回案。”
老者朝着杭舒章躬身行礼,连声道:“不敢,不敢。”
“您一定要审。”杭舒章扶起老者,大声说道:“老人家不妨审一审那两个青君青叶的小女娘试一试。”
老者好似明白了什么,声若洪钟问青君道:“你是叫青君?”
“回老爷爷,我叫青君。”
“你父是眼前这人?”老者指着王成问道。
青君指着杭舒章说道:“此前是,半年前他已然将我与妹妹青叶卖给了这位大人。”
“这位大人可是强行买下你们姐妹二人?”
“是。”青君回答。
围观的百姓再次哗然。
老妇人腰杆挺了起来,正要说话,青君接着说道:“不过不是从我父手头强行买的。
当时还有另一个人牙子,那个人牙子是专门往青楼送人的。
王成想要将我们姐妹卖给那个人牙子,是杭大人不忍心我们姐妹二人沦落风尘,强行从那人牙子手头买下的我们。”
“......”
还没来得及发表言论的百姓张大了嘴巴,把到了嘴边想要骂杭舒章的话头吞了下去。
一口憋得不上不下,转了几圈之后。
终于有人破口大骂:“我呸,就这还好意思当父亲,卖完女儿之后还好意思上门纠缠,还好意思来讹人。”
“也不能这么说,这王成也算慈父,卖身契上不是写着呢嘛,是因为小儿子生病拿不出银钱。”
“他想要做慈父,尽管做就是了,何以如此偏心儿子而要卖两个女儿?”
“是极,拿儿女来成全自己慈父的名声,而后又打上买主家门,如此落下乘的行为,当真是可恨。”
老者等着众人骂得尽兴之后,继续问青君道:“小女娘可恨你父?”
青君淡然道:“不恨,自他卖了我那一刻起,所有恩情,均已斩断。”
老妇人骂道:“生养你近十年,就因卖你,你便如此绝情,纵然文书上写明斩断恩情。
可你身上流的血脉,你斩得断吗?如此薄情寡义,当真是活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