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沈泠看着已经醉迷糊的南轻悠,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杭舒章和苏韵香俩人都是清醒的,杭舒章拉着苏韵香手放入自己的衣襟下取暖。
隔着衣衫,杭舒章依然能感受到那双手的冰凉。
是自己大意了,忘记韵香不耐寒,这大冷的天就不该让她出来吹风。
杭舒章伸手在自己的唇边哈气烘暖之后,才去搓苏韵香的脸颊。
苏韵香有些别扭,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亲近,当真没有问题?
放眼去看沈泠,却见沈泠的视线一直都在南轻悠那个醉鬼身上。
南轻悠整个人被沈泠揽在怀里,头倚在沈泠的胸前。
手脚被限制,南轻悠的头在沈泠胸前胡乱的挪动。
苏韵香垂下视线,非礼勿视。
马车摇摇晃晃的缓行,苏韵香想,又是一年。
好似在絮娘身旁,日子都过得很快。
去岁除夕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年又过去了。
苏韵香低声说:“絮之,我想作诗一首,絮之和一首可好?”
杭舒章问:“整日忙于案牍,你还有精力去琢磨诗句?”
苏韵香轻垂了一下杭舒章的肩,薄怒道:“即兴写写嘛,又不比高下。”
“好,便以现在开始,回到城主府结束,在这段时限内做不出来便算输。”杭舒章还是应下了。
虽则两人经常讨论公务,琢磨话本,但对诗却是甚少为之。
回到城主府。
杭舒章和苏韵香在门口下车,并肩往里走。
沈泠抱着南轻悠跟随在后。
贾家兄妹俩赶马车去马厩。
过庭院之时,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于杭苏二人头上,肩上。
短短二十几步路,两人头上点点泛白。
苏韵香拉着杭舒章站在廊下想要赏雪。
杭舒章无奈应下了。
沈泠抱着南轻悠径直回房。
苏韵香问:“絮娘的诗,做得如何了?”
杭舒章笑着说:“不是你先做么?”
苏韵香仰头看着漫天雪花,半晌之后道:“没酒,诗兴上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杭舒章笑得畅快。
牵着苏韵香往厨房去。
厨房的炉子上还有炭火,杭舒章热了酒,两个人躲在厨房的角落里喝酒。
苏韵香喝了两杯热酒之后,感觉浑身暖了一些,沉吟道:
“去岁除夕未雪,
灯映佳人语笑;
炉边热酒挥毫,
不知鞋归何处。
而今除夜雪大,
篝火跃映霜天;
归来厨房偷酒,
我有絮娘作伴。”
杭舒章听得哭笑不得,摇着头说:“你这哪算诗?分明就是叙事罢了。”
苏韵香说:“我不管,你要和一首。”
杭舒章细思片刻,开口道:
“同淋雪一片,
共饮酒一杯;
窗外寒风啸,
心中春意昂。
热酒暖心肠,
苏杭隐厨房;
枯坐感岁月,
赋诗聊遣怀。”
苏韵香笑着说:“絮娘和我是半斤八两,哈哈哈。”
杭舒章说:“我本也不善吟诗作对。”
苏韵香举着酒杯一饮而尽,豪气道:“酒香飘四海,诗魂随风吟;我胸有天地,壮志心凌云。”
杭舒章没有想到苏韵香一个娇娇女娘,竟然做出这般豪气干云的诗来。
自己一直把她护在身后,不曾细究她的想法,若不是今夜喝了酒,她的心思是不是一直不会表露出来?
杭舒章叹道:“韵香心怀大志,我竟不知。”
苏韵香沉声道:“近日瞧见百姓过得如此艰难,我时常在想,若我是他们中的一个,若没有絮娘出手接纳他们,我会如何,他们会如何?”
杭舒章说:“生死不知。”
“所以,絮娘,人生来就要争,我想立一门学派。”苏韵香的语气很笃定。
杭舒章好奇问道:“什么学派?”
苏韵香一字一句的说:“我要教世人争,争着活下去,而不是等旁人伸手搭救。
想要活命,先自救,不能寄希望于官府和旁人。”
杭舒章觉得这个想法不对。
“百姓缴纳赋税,百姓遭遇苦难之时官府本就有救济之责。”
苏韵香道:“但,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是有担当之人。”
杭舒章找不到话语来反驳。
在汝州之时,其他三县县令的嘴脸自己见识过。
而自己愿意接纳这批百姓不过是因为孤城需要百姓填充,说来自己心思也不正。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
杭舒章没有想到,不过就是和苏韵香喝酒对诗,怎么就变成了政见相争。
杭舒章默默的一连喝了五六杯酒,正待还要在喝,苏韵香伸手拦住了杭舒章。
“絮之,不能再喝了。”
沈泠走进厨房的时候,看着沉默的两个人,开口问道:“两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沈泠没有管两人,去旁边的炉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