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展现自己对道德的追求超越俗人。所以时人往往做出各种夸张或者超然的举动,来彰显自己的个性和品质,诸如:
管宁割席断交。(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看,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嵇康刑场弹广陵。(嵇中散临刑东市,神色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
关羽刮骨疗伤。(时羽适请诸将饮食相对,臂血流离,盈于盘器,而羽割炙引酒,言笑自若。)
夏侯玄被雷劈了,衣服都焦烂,照样没事人一样淡定看书。(夏侯太初尝倚柱作书,时大雨,霹雳破所倚柱,衣服焦然,神色无变,书亦如故。)
用俗一点的话就是:一个比一个能装,各个逼格满满,并且是用生命去装逼。
所谓魏晋风度,便是在此基础上诞生的。
有人将三国时代远超其他乱世的知名度,归功于罗贯中的三国演义。
但忽略了在这种社会风气的影响之下,汉末英雄辈出,是一件很合理的情况。
而不光是文化、士族阶层重视个人风评和评价他人。
这种注重个人品行名声的社会风气,渗透进了东汉时期的社会各个方面,连武将也被影响,很注重个人形象的塑造。
更何况,这对他们而言,足够威武的个人形象,有着很实用的好处——震慑敌人,提升士气,甚至能改变战场上的局面,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所以我们能看到。
在合肥一战,张辽带领八百人,硬冲吴军十万时,他做了一个貌似很奇怪的事情——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我乃张文远!”(平旦,辽被甲持戟,先登陷阵,杀数十人,斩二将,大呼自名,冲垒入,至权麾下。)
很显然,张辽深信,他的名号,能够恐吓到敌人,所以将其当作为一种武器。
而效果很不错,得知张辽本人冲到近处,果然孙权惧怕了,军阵跟着混乱。(权大惊,众不知所为,走登高冢,以长戟自守。)
武将为了给自己塑造个人形象,还会给自己打标签,创造一些显著特征。
典型代表就是甘宁的铃铛,效果很明显,一听到铃铛声,所有人都知道是甘宁来了。(群聚相随,挟持弓弩,负毦带铃,民闻铃声,即知是宁。)
而武将中的佼佼者,个人威名高到一定程度,便被称之为“万人敌”。比如关羽、张飞。
这里需要提一嘴,“万人敌”并非是关张二人自我营销。
而是来自敌方曹魏阵营的评价。(飞雄壮威猛,亚于关羽,魏谋臣程昱等咸称羽、飞万人之敌也。)
张飞当阳桥喝退曹兵,便是“万人敌”的名号,在战场上的真实应用。(飞据水断桥,瞋目横矛曰:“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敌皆无敢近者,故遂得免。)
而为了维护和塑造自身的威名,武将往往会选择夸耀自己的胆魄和个人勇武。
刚突出重围的张辽,又冒着生命危险反身杀回敌阵,救自己的士卒。(辽左右麾围,直前急击,围开,辽将麾下数十人得出,余众号呼曰:“将军弃我乎!”辽复还突围,拔出余众。)
曹仁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余众未尽出,仁复直还突之,拔出金兵,亡其数人,贼众乃退。)
甚至连孙权,也有亲自射杀老虎的彰显自身骁勇行为。(权将如吴,亲乘马射虎于庱亭。)
而这种夸耀武将个人勇武的作风,也让关羽从中获益,完成了千古创举。
于是我们在史书中,见证了奇迹般的一幕:
关羽万军之中,取颜良首级。(羽望见良麾盖,策马刺良于万众之中,斩其首还,绍诸将莫能当者,遂解白马围。)
颜良显然也是出于夸耀自身勇武的考虑,所以位于军队靠前的位置,一人当先,为关羽斩首行动创造了条件。
他还可能有类似于甘宁给自己打标签的做法,自己的麾盖做得很夸张显眼,方便了关羽锁定目标。在三国演义里,罗贯中还特地炮制了“颜良绣袍金甲太引人注目”的文学渲染。
而之所以关羽能“斩其首还,绍诸将莫能当者”。
也是因为强调武将个人威名的风气,此刻产生了反噬。主将被斩,士气崩盘,溃不成军,根本无法阻拦关羽返回。
值得一提的是。
在面对关羽冲击时,颜良并未逃避,而是选择了硬碰硬。
否则颜良若学孙权那样,走登高冢,以长戟自守,未必不能保全性命。
但这样做,他所塑造的个人威名,必将破产,带领军队的能力将大打折扣。
他不是夏侯惇,又没曹操这么一个亲戚。
所以他不能逃。
就算有曹操当亲戚,夏侯惇被绑架后(遣将伪降,共执持惇,责以宝货,惇军中震恐。),又因为打仗瞎了一只眼睛(惇从征吕布,为流矢所中,伤左目。),个人勇武的名声有损,便失去了士兵对他的敬畏和服从,连士兵给他起外号,也只能无能狂怒摔镜子(时夏侯渊与惇俱为将军,军中号惇为盲夏侯。惇恶之,每照镜恚怒,辄扑镜于地。),所以也基本告别了独自带兵的机会,转战内政领域,抗灾救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