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先生是早就定好的了,一位扬州来的大儒,因是同乡,纪雨宁还特意找人攀了攀交情,楚珩本来有点微醋,可当得知那位大儒年逾六十,颌下还有一把花白的大胡子,这才放心。 剩下的,便是将两个孩子送往书房。 楚沛那头自有石景兰料理,纪雨宁只管操心她的。她早就请纪凌峰为楚忻打造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砚台,个个惟妙惟肖,十分逼真,本来请她一天带一个,免得重样。然而小姑娘左瞧瞧右瞧瞧,只觉得哪个都舍不得。 最后纪雨宁迫于她哀求的眼色,不得不法外开恩,准她带上一个小老虎和一个小兔子——她最喜欢的两个。 可当楚忻出发去了书房后,玉珠儿悄悄回来道:“郡主把那十二个都装上了。” 纪雨宁其实早就看出来,光瞧小姑娘气喘吁吁的模样就知道——那样沉甸甸的包裹,怎么可能不费力? 今次吃点苦头,以后她就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纪雨宁美美地睡了一顿午觉,方才精神饱满地起来,准备给小厨房安置菜谱,楚忻头一天进学,总该适当给点奖励,她才有劲头发奋读书。虽然皇帝教她念过几首诗,可到底不比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正经读物,认真学起来是会有点枯燥的。 至于楚沛,纪雨宁倒是不怎么担心,石景兰给他准备的文具理应更好更贵,没道理看上这些小东西。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尚未到黄昏,玉珠儿便背着啼啼哭哭的楚忻回来,小姑娘脸上满是泪痕,手上还汪着血。 纪雨宁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玉珠儿将孩子放下,小姑娘便奔赴纪雨宁怀中,纪雨宁一面柔缓地为她拍背,一面用眼色质问玉珠儿,令其切莫隐瞒。 玉珠儿为难道:“原是郡王殿下看上了小郡主的东西……” 要说楚忻是不会主动招惹弟弟的,然而小姑娘总是有些爱美的脾气,课上趁人不备,便将几个砚台都摆在桌上赏玩,原本以为背对着楚沛该看不见,哪知楚沛是个不专心听讲的,早瞄上楚忻带来的那些“奇珍异宝”。 一堂课刚讲完,楚沛便麻溜地蹦过去,要把十二生肖占为己有,哪晓得砚台太多一时抱不完,楚忻也是当仁不让,两方正争执间,先生去而复返,眼看学生如此胡闹,登时大怒,也不问是非缘由,当即就罚两人各抄千字文十篇。 楚忻倒还是乖乖领罚,然而楚沛从没受过这等羞辱,立时就跟先生顶撞起来。 听起来也不大关她的事,纪雨宁皱眉看着小姑娘通红的手心,“那这血迹怎么回事?” 玉珠儿道:“郡王殿下把砚台往先生身上砸,砚台没破,先生的头破了。” 想是因小孩子气力不及,伤得并不很重,经太医草草包扎过,据说已无大碍。 纪雨宁皱起眉头,“那先生有没有说什么?” 玉珠儿垂目,“不知,只说要休养两天。” 江南来的大儒,必定还是有些风骨的,只是给皇帝当差却不比寻常,若为一时意气而辞官反倒不值了。 大约也未必敢去向皇帝告状。 纪雨宁深吸口气,“去请郡王殿下过来。” 玉珠儿知她脾性,小心道:“是否该先请示陛下?” 纪雨宁淡淡道:“陛下还在议政,非两三个时辰未必能回,正好我在这里,不如先斩后奏为好。” 她也拿不准皇帝对侄儿偏爱到什么程度,既如此,不如由她来当这个恶人,也省得士林非议。 玉珠儿只好带上对牌去拿人,可巧太后这两天卧病,石景兰也到庙里为姑母祈福去了,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很快那小恶霸便被带了来,见面并无内疚愧悔之色,反倒狂傲非常,“你待将本王如何?” 纪雨宁懒得废话,直接吩咐侍从,“取竹板来。” 楚沛的小脸不禁白了些,“你敢!德娘娘知道了必不会饶你。” “你拿德妃来压我?”纪雨宁莞尔,“那看来我更不该放你走了。” 楚沛更加慌乱,他自然知晓东西宫两位娘娘不睦,早知道就不用这个威胁了,反倒激起对方脾气来。 可他也不是能认错的性子,兀自犟着脖子,“你这会子敢打我,用不了半个时辰,祖母必会知道,那时你却吃不了兜着走。” 纪雨宁轻快地一笑,“半个时辰,足够完事了。” 楚沛:……这人怎么抓不住重点啊? 眼看那厚实的竹板将要落在他臀上,纪雨宁忽然抬手,“算了。” 楚沛趴在春凳上松口气,心想这人到底还是惧怕太后,就说嘛,她再怎么得宠,也不可能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哪知纪雨宁的下一句话却令他如坠冰窖,“换藤条来。” 敢情是嫌竹板还不够厉害。 楚沛这会子的小脸可真变成惨白了,原本还硬撑着不肯服软,可当被结结实实抽了两鞭子后,他忍不住呜咽起来,“纪娘娘,我知错了,您饶过我吧!” 纪雨宁本来也只是吓他一吓,这藤条看似吓人,其实伤在皮肉,比竹板造成的危害轻微得多——不如此,怎叫他心生惧怕? 这厢方好整以暇地住手,“以后还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