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怪吼,唬得灵香险些撒了刚磨好的芒硝,她一边咒骂着,一边收拾着药桌,还不时地瞥向姽婳。
姽婳见之,怒火横生。
这死丫头什么意思?指桑骂槐么?
可灵香却根本不惧,自顾自地忙活着,更是挑衅一般昂首睨视了回去。
怎样?你能奈我何?
看着灵香快顶到天上的鼻孔,姽婳气得指节都快捏成了爆竹,可是她却一点动作都不敢有,只能自己生闷气。
回天丹的炼制已两年有余,灵香实在拿捏不准,自己这一次到底能不能炼制成功。
并不是为了魔尊,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已。
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每次催炉,用的是自己的火诀。
身为凡人,所施之术,纵集天地之灵,亦为凡物,而回天丹方出自瑶姬,炙丹炉火自然也不能为凡品。
离开云梦泽时,灵香曾向瑶姬仙子借了云梦的火种,之所以一直没有用,等的便是魔界混乱之时。
因为这一炉丹药,将会是魔尊的催命符。
虽然表面上很是光鲜,但灵香知道,这三年来,她的一举一动一直都被监视着。
什么“魔界帝姬”,什么“都城公主”,不过是魔尊将灵香掳来的一个借口而已。
给魔族朝堂上下的一个借口。
魔尊想要的,一直都是灵香的丹术,而灵香也深知这一点,只是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这一切在三年前元清受难之前,灵香早就从窥尘镜中知晓了一切,而灵香之所以会对龙七如此决绝,也是因为窥尘镜的预示。
包括魔尊再犯元清,亦或是如今的魔界动荡。
那一晚从无极殿出来时,灵香便开始了谋划,所以才会给龙七服下含玉丸,更是委托了泺离,在清微峰布下了繁复的阵法。
万古穹苍曾对灵香说过:“一切因你而起,便要由你而终。”
窥尘镜中的景象虽不细致,却也令灵香明白,所有的事情终将会发生。
虽然灵香不明白,自己到底因何成了此因,可事已至此,既然去路避无可避,那便以身入局,与天博弈。
所以灵香看似飞扬跋扈,成日里恶整姽婳斗嘴搞怪,可所作所为,不过是障眼之法而已。
若不如此,便无法迷惑暗中监视之人了,实际上她一直在暗中筹备着制胜之法。
三年来的谨小慎微,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魔尊服用的丹药,虽为续命丹不假,但灵香却在暗中动了些细微的手脚。
炼丹的步骤倒是与寻常无异,只是多放了一味游魂草,伏火时又添了些幽冥之火而已。
可莫要小看这两个物件,却是灵香专为魔尊量身而订。
幽冥之火集冥界诸般冤魂厉鬼的怨气所化,虽占了个火字,却是至阴之物;而游魂草吸收了幽冥之气,药性更是极寒。
若是寻常人,三火俱在,魂魄齐全,这两样东西自然不具威胁。
可魔尊是魔族,就算夺舍了凌霄的躯壳,可魂魄依旧是魔族,魂魄有缺,也根本不可能完全夺舍。
魔尊总是阴晴不定,也正是这个原因。
经由冥火炙炼,再加之游魂草,所得丹药一旦入体,便会伤及魂魄,致其不稳,从而使得魔尊而更容易陷入混乱。
这还要多亏了魔族不通丹道,才给了灵香这样的机会,毕竟就算被发现了,她也能找个由头圆过去。
毕竟灵香可是极擅长信口胡言的。
诓人嘛,也是被迫的,为了活下去,不丢人!
这小魔尊的魂魄,已然适应了极阴极寒,只需一口至阳之气,便会顷刻魂飞魄散。
而这口气,现下便握在灵香的手中。
又是一声怪吼,脚下微颤随之而来,连绵不绝,持续了许久。
药桌上的瓶瓶罐罐碰撞着,乒乒乓乓,好是热闹。
难道冥界也会有地动?
灵香先是一愣神,随后哑然。
怎么会呢!大约是哪个难缠的道友,惹恼了暴脾气的大司马了。
若非敌对,那老头儿还真是有意思呢!
灵香撇了撇嘴,收起了手中的火种。
丹火已经喂得差不多了,这一炉丹药应该很快便会出炉了,就是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
震颤骤然而止,就好像被打断了一样,桌上的瓶瓶罐罐也终于消停了。
可灵香却在这时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整座殷墟殿都能听到。
“不过是几个臭道士,居然还要劳驾大司马亲去,结果到现在还没有收拾了,反倒是有的人,做下属的,还能心安理得地躲在这,当真是旷古未闻呀。”
“胡说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你!”
姽婳脱口而出,又惊觉不妥,忙看向座上的魔尊,见其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魔尊有过一瞬间的皱眉,只是极快地恢复了神色,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但就是这一瞬,却被灵香捕捉到了。
“哟!她急了”灵香学着戏文先生,翘起了兰花指,好是一副做作的神态“我还不曾指名道姓,夷幽将军又何必着急认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