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武一直没吭气儿,专注地听着对面这个人说的话,听的心里边儿真的是很惊讶。什么父母在西藏高原相识相爱?前身真是中二思想,就为了这事想不开,非要去XZ插队?还有什么爷爷身体不好,从困苦中恢复。结果身体好了,又因为工作原因不能见面?这都是什么呀?
他等到对面那人不再说话了,笑着问他:“听你说话的意思,这中间你也没找过我。也没操过这边儿的心,今天突然又出现了。不会是又跟原来一样,那位老爷子又准备见我最后一面了吧?”
对面那人本来正在皱着眉头想什么事儿,听见邵武的话以后,愣了一下,不禁又苦笑了起来,然后看着邵武对他说:“唉,很不幸你猜中了。而且这一次是真要领你去见他了。而且必须现在就去。”
邵武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人说的话是真的,而且应该跟他去一趟。
于是,他就坐在了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北京212吉普上。
一路两人再没有说话,那个人开着车显得神情很肃穆,同时也能看出来满腹心事。
而邵武觉得,既然都去见那個爷爷了,肯定有什么他能了解的,待会儿自然会知道。反正,他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军人。联想到说话吞吞吐吐,云山雾罩的,估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吉普车出了阜城门一路向西,一直走到了西山。然后沿小路东绕西绕就分不清到底是哪儿了。只知道最后停在了一处红墙大院门前。
邵武即使是有人带着,也被做了全身检查。
等到吉普车重新发动进了院以后,开车的那人才算又开口说道:“这儿算是个疗养院。级别比较高,保密程度也比较高,所以相应的查的也紧一点。就这还是因为我领着你,基本上等于没查。”
邵武只是点了点头。那个人突然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他,开口说道:“我突然觉得你好像非常适合干我们这一行。考虑考虑,待会儿跟你们家老爷子沟通沟通,是不是子承父业?”
邵武看见躺在病床上,那个插着输氧管,滴着吊瓶的老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人肯定跟他有关系。因为两人长得还挺像。这样看来,前身这副样子估计就是不像他姥姥那边,而是更多的像他爸这边。
等到邵武进了病房以后,病房门被关上了,这里只有他跟病床上躺的那个老人。
听见关门声,那个老人缓缓睁开了眼,微微侧着头看了一眼邵武,他似乎在笑,却又似乎没有任何表情。
但是邵武看见他的嘴唇儿在微微的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力说出口。
他看着老人眼中希翼的目光,往前走了两步,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了他嘴边。
“孩子,你妈妈,她还活着。她,她还在工作着。等,等到,合适的,时候,她,会来见你的。耐心点儿。”
没想到,一来就是开门见山,但同时也意味着情况可能真的已经很不好了。
床上这个虚弱老人的话,让邵武非常震惊。他微微直起身子,扭头看了看,眼光中包含着若有若无笑意的老人,皱碰上眉头想了想,轻声问道:“她在哪儿?”
邵武看见老人,似乎轻轻的晃了晃头,估计他可能是在摇头吧。意思就是不能说。
“我爸爸呢?”不能问妈,那就问爸。
老人眼光中突然满是悲痛,眼角流出了眼泪,嘴唇轻轻颤抖,邵武赶紧低下头把耳朵贴上去。
“他,他,西,南,高原,平叛时牺牲了。你,你,妈妈接替了他,他的工作。他们,他们,都是好孩子。是,是,真正的英雄。孩子,爷,爷爷,不行了。这是咱爷,俩,第一次,也,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回去,回去后,只当,只当,啥都不知道。好好过日子,多生点孩子。到,到时候,到八宝山,抱给我看。”
邵武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有点发木。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有一种感觉,就是有点茫然,浑身发僵,似乎连大脑都不转圈了。
还是接他来的那个人又送他走,还是那辆北京212吉普,在夜色中驶出了大院儿,离开了西山。
仍然是一路无话,直到又回到了新街口和百花胡同的交叉路口。
吉普车停下了,发动机没有熄火,那个人扭头看了看邵武,对他说:“因为你爷爷工作的特殊性。他的个人物品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甄别和封存。所以……”
邵武没等他说完就点了点头,这个进候特别理解什么叫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什么叫奉献。
他突然扭头看着那个司机,问道:“我爷爷是什么军衔?”
那人不由的一愣,看了看邵武,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缓声说道:“我只能说,他是首长。”
邵武一下子笑了,他又问道:“你是什么军衔。”
司机这一下也笑了:“这倒可以说,没什么保密的,很遗憾现在没有军衔,我是团级干部。是你爷爷带出来的兵。”
说到这儿,他好像一直极力在控制的情绪,失控了。竟然红了眼眶,然后趴在方向盘上哭了。
邵武从新街口走进了百花深处胡同,胡同幽暗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