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能坐下来和凌深聊聊天,一开头就搞砸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塞涅尔的声音轻了下去,“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和一个初中的同学,是个Omega,目前在《新声》当政治专栏作家。他说想找我聊聊基金会的事情,不过我和他也没聊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来。”凌深还是回答了。
塞涅尔垂下眼,默默喝了一口酒,听丈夫说着,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作为妻子的他从未和自己的丈夫单独出门共进过晚餐,他们连在家里的饭桌上都说不上几句话。
“嗯。”他轻轻应了声,没有再问下去。
凌深虽然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却也感觉得到塞涅尔的情绪比刚回家的时候低沉了许多,似乎有些落寞。灯光打在那张令许多Alpha都为之神魂颠倒的脸上,投下了一片片小的阴影,睫毛下方丝丝缕缕的暗处盖住了蓝眼睛里的光彩,仿佛他在后视镜里窥视到的是另一个不小心溜出来的灵魂。
塞涅尔在他面前经常会这样,垂着眼默不作声。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些长久的沉默中,他的妻子在一遍遍反复琢磨和演练要对他说的下一句话,每一次试探都是精心打磨过的结果,每一次靠近都是谨慎到极端的小心翼翼。塞涅尔失败了太多次,生怕自己的下一句话又是为他们之间高高垒筑的隔阂之墙再添砖加瓦。
“你呢?晚上……阿克没有再为难你吧?”但这次是凌深先开口了。
大概是丈夫难得主动关心自己,塞涅尔有些惊讶地抬起眼,望向坐在不远处的凌深,在对上男人的眼睛后又迅速偏开了视线,目光划过一道有些慌张歪斜的弧度,落回了自己无措地缠在一起的指尖上。
“没有。”他低声回答,“他对我的解决方案很满意,没有再为难我。”
“那就好。”凌深没有问他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他没敢抬起眼与丈夫对视,犹豫了会儿才把心里的话问出口:“我去见阿克,你不生气吗?”
凌深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反问:“如果我生气了,你就会不去见他吗?”
塞涅尔被问住了。
而仅仅在这短短的几秒间,他们都已经知晓了答案。
“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凌深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仿佛一点都没有被这个无声的答案影响到他的心情,“你有自己习惯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我帮不到你,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但塞涅尔却觉得不是这样的,凌深不感到生气的根本原因是他不在乎。他不爱自己的妻子,所以哪怕妻子要和一个试图诱奸自己的Alpha单独共处一室,他都不会生气;所以哪怕妻子利用自身的美色周旋于那么多Alpha之间,他都不会生气;所以哪怕外面有那么多闲言碎语指向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是嘲笑讥讽他作为一个丈夫的无能,他都不生气。
因为他一点都不在乎,他不在乎塞涅尔是一个怎样的人,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干什么,他统统都不在乎。
想到这里,塞涅尔感到自己心口微窒。他不再说话了,沉默地把杯中的酒都喝完。
凌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两三口喝完了一杯酒,然后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回家路上莫名的温情时刻在打开车门那一瞬间已经随着风雪消散在天寒地冻的夜里,在现在这个熟悉的空间里,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原点。
“塞涅尔。”凌深移开了停留在沮丧的妻子身上的目光,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我只希望你以后能保护好自己。因为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及时赶到。”
大概是这句话中暗含的呵护之意触动了塞涅尔,他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丈夫。他无法捕捉凌深刻意避开的视线,却忽然又觉得冷下去的心似乎还一息尚存。
他只需要一点点温度,就能获得继续等待的力量,还可以继续无望地爱着这个男人。
“嗯,我知道了。抱歉,总是让你担心。”他用力扯出一个很轻的微笑。
“酒喝完了就去休息吧,也不早了。”凌深起身说道。
“好。”塞涅尔也起身,跟着已经转过身去的丈夫往楼梯间走。
他们再一次在二楼的楼梯口分别。
两人默默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还没有到入眠的时间,他们却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不知道今晚这种陌生的模糊的感觉该如何终结。
沉默片刻后,凌深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塞涅尔柔软的金发。
“去睡吧,晚安。”他低声说道。
在这一瞬间,塞涅尔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可嘴角却浮现出一个很浅的笑。
“嗯,晚安,好梦……”他低声地对自己的丈夫说。
凌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他又一次在丈夫留下了背影的时候才转身往楼上走去。
洗漱过后,他们都躺上了床。二楼卧室的灯先熄灭了,过了一会儿,三楼卧室的灯也熄灭了。窗外的北风呜呜作响,裹着像大雾一样四处弥漫的白色雪花在空旷的街道上恣意旋转着,耀武扬威地砸向城市里所有的存在,仿佛不满足那么多林立的异物阻碍了它们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