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配额的唯一一瓶混合维生素给了她,又塞给她许多抗生素,还有香烟,他知道她是抽烟的。
这些东西在避难所都是紧俏品,有钱也难买到。
女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最后,施洛兰摘下自己的围巾,绕到她的脖颈,打了个轻柔的扣结,酝酿许久,给出郑重的承诺:
“我会回来的。”
假如辐射是传染病,他也早被传染了罢。
登船时间已到,身为带兵将领,不能弃船而不顾。施洛兰坐在指挥舱里,头一次神情失魂落魄。
他看了看手中的小布袋,上手捏捏,软软的,想不出是什么东西。
解开系带,好奇地摸进去,手指带出一团叠起的毛线。
这是什么?
展开之后,他倏然瞳孔放大。
避难所没有花,是因为缺乏阳光,花朵一辈子只能开一次,开完便会凋谢。
辐射时期也没有爱情,因为0.4伦琴/s的拥抱与亲吻,注定会毁灭。
她那么残忍,甚至不愿意让感情发芽。
但她送了一朵太阳花给他,毛线织成的假花,不知道是连夜从哪件裙子上拆下来的线,针脚并不缜密,充满着慌张与不熟练,却是用力制作的东西。
施洛兰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扑到舷窗上,第一次像个毛头小兵在机场告别爱人那样,激动地拍着玻璃。飞船喷出炙烫的尾焰,上升气流带起大风,他看到女人身上的围巾高高飘起,脸庞有淡而安慰的笑。
接着,她朝他举起手臂。
正午时分,恒星的光芒照射在她指尖,他的铜扣子被她捏着,灿烂光亮。
他的扣子,和他的心脏,永远留在了废土。
在愈来愈远的视野里,女人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转身毅然离开。
施洛兰不知道,在六年之后,他的孩子会戴着同一条围巾,被母亲送上移民船。
因为在分别的第二年,他向君主打完报告,买好房子,准备再次探访地球时,他便离奇地死在了事故里。
自此,伊苏帕莱索失去武力右臂,势力再度受损,帝国颓势已不可避免……
·
如果鬼魂能流泪的话,施洛兰已经泪流满面。
根本不需要做亲子鉴定,只看这张脸,他都能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孩子。
“你长得和你母亲很像……”他声线颤抖,多想告诉孩子自己就是他的父亲,但又怕对方失望。
他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有什么资格去担这个名头呢?
而且,他已经死了,死透了,现在说出真相,只会平白让孩子伤心难过。
鬼魂狠狠抹了把不存在的眼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孩子,你听我说,我虽然死了,但星际银行账户应该没有注销。我有一些积蓄和房产,想全部送给你。”
“啊?这不好吧。”白翎摸不着头脑。
他和施洛兰上将非亲非故,怎么能收人家的遗产?
“这有什么不好的。钱放在那里也没用,久而久之会被银行家私吞的,还不如给你。而且你不是开着我的船吗,这说明我俩有缘。朱雀号那么大,维护起来也费钱,你就当是我掏的维护费。”
施洛兰试图找理由说服白翎。
白翎不假思索说:“不用,我有人掏钱。”
施洛兰瞬间紧张起来,有人给钱,是谁?不会是孩子的养父吧?说起来,他都不知道白珂有没有再婚。
不对,他跟白珂压根没扯证。
要是撞上了养父,他才是那个没名分的爹啊!
“和您说也无妨,我现在和伊苏
帕莱索在一起。”白翎盯着监控台,随意说。
施洛兰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和他的老上司在一起工作啊,那没事了。
他虽然没见过伊苏帕莱索真容,也替老皇帝打过三十年的仗,知道对方行事公正,缺乏人性,百年来一心扑在政务上,对美色毫无兴致。
孩子跟着伊苏帕莱索,肯定十分安全。
这不是他多虑,而是他见多了上层贵族的肮脏脾性,知道白翎这样没有世家背景的孩子,进了军部一定会被各种欺负。
想到这里,施洛兰关心地问:“你在军部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你一定要狠狠揍回去,医疗费和赔偿金我给你出。”
“有倒是有,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白翎毫不在意地拍拍自己的假腿,“就这腿,害我断腿的那个垃圾,已经被我刮了。”
这话一出,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头盖脸地砸到施洛兰头上。
“你的腿……断了。”鬼魂几乎说不出话。
源源不断的自责和后悔将他彻底冲垮,为什么……他怎么就死了呢!如果他没死,鸟崽在军部就有强大的父辈依靠,出了再多事,他都能帮自家的小鸟扛,要是有人敢动崽一根羽毛,他就十倍奉还报复回去。
猛禽是一夫一妻制,父母都护崽护得要命。
可是他可怜的鸟崽,却没长辈保护,被歹人害成了这样。
鬼魂睚眦欲裂,痛彻心扉,恨不得化成实体立即飞过去报仇雪恨。
正在这时,空间站残骸突然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