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媛半坐在锦杌上,本以为在这中秋团圆日子提起过逝之人会惹太后不高兴,没想到太后不但没不高兴,还顺着她的话同情起阿娘来,肖美媛心里稍稍安定,也就着这话题继续说,“阿娘最疼弟弟,总说夜里梦见他。” 梁太后长叹一声,状似无意的言道:“你弟弟就这样走了,也没给相府留个一男半女,如今你阿娘阿爹可就得全靠你撑着了。” 这话让肖美媛觉得很贴熨,“臣女做为女儿,自然要好好的尽尽孝道。” “说起来也是哀家对不起你,早先给你和王爷指婚,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下堂弃妇来。”作为一朝太后,这话从梁太后嘴里说出很是不妥,可她看到肖美媛在听到‘下堂弃妇’几个字时脸色的僵硬,便知她的内心能与自己的用意产生共鸣,“如若不然,你与王爷如今只怕连孩子都有了。” 肖美媛缴着手里的帕子,低下头的瞬间,流疏挂到她耳前,“太后娘娘,您……” “阿媛,你肯定在怪哀家当初默认此事吧,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连云七城是先帝的心病,如今朝堂上的武将要么年世已高,要么有勇无谋,想彻底将连云七城收回来,就只能倚靠王爷。” 这话肖美媛听起来有点儿不对味儿,细细一想,便明了梁太后的意思,“太后娘娘,您是说王爷拿此事要胁皇上?” 梁太后又长叹一声,算是默认,“也不知那苏瑜给王爷下了什么迷魂 汤,竟能叫王爷不顾生死的前往连云收复七城,哀家百年之后也是要去见先帝的,王爷既然这样有把握,哀家也只能牺牲你的婚事了。可哀家心里一直记着你呢,想着她一个二嫁妇人,见识浅薄,该好拿捏,然后随便找个错处给她哀家就给帮你处置了,但苏瑜这个人太过小心谨慎,连头一回操持中秋宫宴哀家都寻不到什么错处,如今更是怀了王爷的骨肉,哀家实在是……” “您说什么?” 肖美媛打断梁太后的话,这属于大不敬之罪。可梁太后非但没气恼,还耐着性子解释,“我说苏瑜怀了王妃的骨肉,如今操持中秋宫宴又是如此妥贴,只怕今夜过后,她在京城地位将彻底稳住了。” 梁太后的话让肖美媛很不是滋味,一时间面露惊愕,很快又想起自己面前的人是太后,又立即恢复从容,“臣女该死,臣女逾了规矩,太后娘娘恕罪。” 梁太后没有半丝怪责的意思,只道:“你的心思我例来都是知道的,不必惊慌,好了,和你说了大半天的话,我也有点乏了,今日阿珏也会进宫来,你素来与她交好,替哀家去迎迎她吧。” 肖美媛起身福了福,退下了。 方嬷嬷确认完肖美媛离开慈宁宫,才低声对吃茶的梁太后道:“太后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只是万一事情败露,她会不会反咬太后一口?” “她不敢,肖相已经没了一个嫡子,她这个嫡女可不敢再出事,肖 美媛不蠢笨,只是有时做事欠火候罢了。”梁太后像一只华丽高贵的猫,说完话后慵懒的靠着椅子,一副期待好戏的表情。 肖美媛浑浑噩噩出了慈宁宫,走了好长一截路才停下来。那是往坤宁宫的方向,她今天打扮得如此隆重,就是为了在坤宁宫偶遇皇帝的。 昨夜她睡意正浓,忽然被女使锦悠摇醒,正待她动怒,却听到锦悠说阿爹有急事寻她。 夜半三更寻她,肯定是出大事了。她不敢怠慢,起身任由锦悠收拾,然后匆匆赶往书房,然后,她到了的阿爹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像个行将就木的老翁般颓凄。 肖敏失踪了。 这个消息五雷轰顶般在她头顶上炸开,令她震惊得脸色煞白,体内的血液比雪还凉冷。她惊恐万状的看着阿爹,问他可有方向寻找弟弟,阿爹摇头的瞬间,她的心沉到谷底。 “阿媛,家里的天怕是要塌了。那些掳走你弟弟的人肯定将他藏得极深,只待一个发作机会,便会叫阿爹我永无翻身之地。明日你和你阿娘找个借口离京吧,别等咱们相府头顶上悬着的剑掉下来后就来不及了。” “阿爹,会不会是吕家的人干的?”阿爹在朝堂上有些什么政敌,这个概念她模糊得很,再来她是个女儿家,外院的事她也干涉不来,只知道肖敏出事是因为吕家的大爷。 阿爹说知道出事就一直派人盯着吕家,但吕家毫无动静,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知道 是吕家干的还有个对策和防范,可吕家一直没动静,要么是吕家沉得住气,要么就跟吕家没干系。后者比前者更令他不安。 “不,我不走,阿娘……阿娘是不是也知道了?”肖美媛急切的问。 肖禀坤点点头,“得到消息,又惊又惧,让嬷嬷扶回去歇息了。你听话,明日带着你阿娘还有祖母离开京城。” 阿爹肃冷的描述声音听来很吓人,但肖美媛却不肯轻意离去,“阿爹,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肖禀坤沉默了。 他的沉默在肖美媛看来即是还有出路,她这才想到这样的大事不该她女眷插手,就算要通知也会等到天亮再告知,可阿爹半夜三更叫她来了,说明他需要她做什么。而且得提前准备,否则时间来不及。 “阿爹,您想女儿做什么?” 不愧是他肖禀坤的女儿,有胆识有气魄。他没立即作答,而是又默了一默,“你可知道你弟弟的事情一发,咱们相府就是抄家灭族之罪。” “阿爹您为朝廷鞠躬尽瘁几十年,陛下真会做得这么绝么?”肖美媛有些不信,他的阿爹是朝廷肱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事情尚未发作,会出现什么紧急的情况还不好判断。就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