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
吴起的脸上浮现些许茫然的神色。
见状，许正补充道：“听来那来涅槃寺的香客说，纸人外表是以纤薄的纸张做身，内里则是一些竹子、稻草等物作为骨架填充。有的匠人手艺不俗，简陋的纸人在他们手中，却能够‘画龙点睛’一般，点上极漂亮的朱砂眼睛，一眼看去好似活物一样。
我听到后觉得颇为有趣，所以就想问问这是哪里的丧葬礼节？”
许正尽可能的将昨晚纸人所表现出来的外在特征尽皆描述了出来，除了会说话，说话的地方还不是用嘴，更像是腹腔鼓动。
只说外貌还仅仅是好奇，加上会说话可就是惊悚故事了。
“像人一样的纸人？”
吴起皱起眉头，忍不住打了个酒嗝，浓郁的酒气喷薄而出，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哦~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了，那玩意儿是从咸阳那片慢慢传开的，的确是一种丧葬之物。
不过，那玩意儿也仅仅是略有身家，却又没什么太多钱财的百姓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而已，并不入流。
就是在长安那边，也少有人用。”
许正眼前一亮，不愧是京城来的公子哥，就是见多识广，连忙道：“可否详解？”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吴起道：“人殉，你听说过没？”
“自是听说过的。”
许正微微点头。
“人殉的历史由来已久，持续了千余年，然后又被废除。但仍有很多人相信，死后的人会前往另外一个属于死人的世界。
可人死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寻常百姓也就算了，王公贵族可不希望死了就一了百了。
他们生前富贵，死了也想能在阴曹地府之中享受，于是陪葬这种事情就出现了。除了人殉之外，还有各种华美精致的器物，一同埋葬在墓穴之中，希冀能带去死后的世界。”
吴起说起来头头是道。
他也曾是武帝郎官，而且跟许知浅不同的是，他是离武帝最近的那一批郎官，堪称贴身的侍卫。
无论是武艺、家室、学识，甚至是容貌，皆是人间上上等。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那自然更是样样皆精，样样皆明。
在武帝身边混够了脸熟之后，一转成为太子舍人，这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背后的权势，还有自身的真才实学在。
“这种风气一直流传了下来，时至今日也未曾停歇。哪怕文帝时对厚葬之风有所抑制，却仍旧无法压住活人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死后的期许。
真正的豪门大族，死时会准备隆重的陪葬品，金银财宝、名人字画......数不胜数，黄金都只能作为陪衬之物。
寻常小富之家，也往往会想办法弄一些像样的陪葬品，希冀长辈在地下也能享受清福，庇佑子孙。
再下一等，手中略有些许余钱，却又不那么富裕的人家，想要有样学样也没那个本钱，就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纸人这种东西，应该就是这么来的。你也说了，这玩意儿是用纸为裳，竹、稻为骨肉，定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寻常百姓，孝顺长辈的，也能接受，算是最不值钱的一种殉葬品了吧。”
吴起哪怕醉意熏熏，仍旧能够自上古至今日编织出纸人的出现原因，仿佛自己亲眼见证了一般。
这是知识的渊博。
只有了解的够多，才能够从脉络之中，推敲出关窍，听来也当真是八九不离十。
“不愧是堂兄挚友，一番言语便让我茅塞顿开。”
许正赞叹，然后道：“这玩意儿是从咸阳那边传出来的？”
“嗨，秦朝崩的时候，在咸阳留下了一大批的能工巧匠，这些人有的被先帝收了，有的则是隐姓埋名留了下来。”
吴起伸了一个懒腰，“如今那些人的后辈们能造出点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倒也完全不足为奇，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许家还没混到要用纸人的地步吧？”
“就是一时好奇。”
许正拱手道：“多谢吴兄解惑，你快去休息吧。”
“好。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去睡了。”
吴起顺手擦了一眼脸上胭脂，然后道：“这小地方的女子，也有小地方女子的好处。可惜你这身体，没办法跟着我一起去享享福咯。”
许正并不答复，目视着吴起走入房中，方才喃喃自语，“纸人出自咸阳？”
那里，可是上个朝廷的首都。
距离秋野郡的路程可并不近。
他便是有心想要调查，也是山高水远，无能为力。
昨夜所见到的那个纸人，总不能是来自咸阳的吧？
不过，纸人再怎么神异，也只是纸人而已。
正如吴起所说，纸为裳，竹、稻为骨肉，看上去就不经打，否则昨夜也不会转进如风，跑的倒是挺快。
如今他也不是什么吴下阿蒙，识海之中的不动明王身，又快要第二次晋升了！
充沛的七情六欲之息，给许正带来了极好的修行环境。
涅槃寺对他而言，与洞天福地无异，进境堪称神速。
而根据普度大师留下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