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大人鞍马劳顿,这一路过来,可谓是辛苦了!”
在城门口刚下马车,谢见君还未掏出前来赴任的官凭,着七品官服的三个知县,便谄笑着迎上前来。
谢见君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余光中瞥见府衙中的同知,不冷不热地站在一旁,既不上前行礼,也不主动举荐,对他的到来,反倒还没有三个知县热情,似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敛回视线,将眸光重新放在了围着他转悠的知县身上。
“得知大人前来上任,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日!”甘宁县的钱知县冲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连忙上前牵过马车,将一众人带过城门口。
“大人且先随下官去府衙安顿下,晚些下官,携众官员在春华楼,给大人接风洗尘!”
分明只是个七品的知县,却仿若是这甘州府的一把手,连同知都没开口,这知县却事事都抢在了前面,谢见君心里冒起丝丝拉拉的异样,这甘州一府四县,按理说该是有四位知县,但放眼望去,着官服却只有三位,余下的那个知县呢?
然等不及他细想,马车已经缓缓地驶入了甘州府城,约摸着一刻钟,停在了府衙,相比较道路两侧,低矮破旧的店肆和街上零星穿着素朴的路人,知府的后院却修建得很是气派,入门一座宏伟的石砌照壁,绕过照壁更是别有洞天,院中古树环绕,垂柳拂水,一应屋舍皆是重檐飞脊,气派壮观,连入门的阶石都是青砖堆砌,与周围的民舍陈设格格不入。
“爹爹,是大屋子,比咱们家还要大哩!”大福手指着不远处的几间厢房,忽而开口道。
云胡忙捂住他的嘴,下意识地看了眼谢见君,打进了这后院,他家夫君便一直面无表情,唯独紧扣着石柱微微泛白的指骨,正彰显着他现下不悦的心绪。
这一州知府每年的俸禄为八十两,外加八十斛的俸米,如此收入,是决计修缮不出如此恢宏的住所。
一想到城外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谢见君自心底升腾起一股子怒意,为避免打草惊蛇,他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趁着李大河招呼人在后院里卸行李的功夫,他稍作休整,嘱咐王婶和昌多照顾好这一家老小后,便随知县前去春华楼赴宴。
席间,三位知县先行做了自我介绍。
谢见君这才得知,先前在城门口待他最为热络的钱闵,便是这回受旱灾最为严重的甘宁县知县。
另二人,一个是曲兰县的吴知县,一个是白头县的冯知县,至于最后一位未露面的常德县的知县,听钱闵说,是他家中夫人和孩子今日同到,宋知县接人去了,晚些就会过来。
左右之后都得要见面,谢见君也没放在心上,倒是觉得这宋知县是个有意思之人。
但更让他觉得有趣的事儿,整个接风宴,尽数都是钱闵和吴知县忙着轮番上前敬酒招呼,那陆同知只顾着自己闷着头饮酒吃肉,连个正眼都不曾给他,连他主动举杯,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一饮而尽。
“知府大人,您要莫要见怪,这陆同知就是个硬骨头,先前周大人在时,他便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绝对不是针对您!”钱闵凑到他耳边,低声开解道。
谢见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暗道这甘州府当真是超乎他的意料,从四品的同知不管事儿,九品的知县越俎代庖,真不知上一任知府吴永安在时,是个什么光景,但瞧着如今的境况,他想要摸清这几人的底细,还真不是什么易事。
“你再着人去催催,这宋知县什么时候到?今个儿这么要紧的日子,他还去接他夫人孩子,怎么一点不懂事,这小年轻就是不知礼数,能让知府大人等那么久还不来!”
包厢门外,借故小解出来的冯知县紧蹙着眉头,催促着底下侍从赶紧寻人去,其实宋知县露不露面都无所谓,他担心的是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会因此迁怒到自己身上,毕竟年底的升迁,还得看能不能着了知府大人的青眼。
侍从会意,躬身退下后,冯知县复又挂上一脸谄笑,回了包厢。
“谢大人,您稍候片刻,这宋知县马上就到……”正说着,他上前就给谢见君斟酒,“来,您请先尝尝,这是春华楼掌柜的今年新酿的飞雪,珍贵得很,在我们这儿可是一盏难求……”
“不急……”谢见君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杯盏,既没接他的话,也没接他的酒。
然则,话音刚落,包厢门被重重地推开,着一身常服之人大步迈了进来,“下官,常德县知县,前来参见知府大人。”
他低垂着眼眸,散漫地拱手行礼,拉着长长随意的音调,扬眉时,正对上谢见君探究的眸光。
二人皆怔在原地。
第129章
“你今个儿心情不好?”
云胡掌灯从屋中出来,将搭在臂弯的外衫披上谢见君的肩头。
“怎么说?”谢见君讶然,回身握住小夫郎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腿上来,顺势拿外衫将两人一并裹住。
云胡指了指石桌上的酒壶和茶盏,“大晚上不在屋里睡觉,躲外面独酌……。”
谢见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禁不住轻笑出声,“不骗你,心情不好是真的,但独酌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