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吆喝声,愈发地坐立难安,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住,索性便唤来守门的李盛源,劳他跑趟腿,以三倍的月俸召回了甘盈斋大部分的伙计。
一行人在灶房里忙得脚不沾地,今晨天儿微微亮,就马不停蹄地将做好的吃食,拿油纸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搁放进竹篮背篓里。
城中内涝严重,拉货的板车一下水就陷了进去,摸过膝盖的浑水连扁担都用不得,无奈之下,云胡寻人心切,干脆背上竹篓,胳膊再挎上两个竹篮子,双眸一闭心一横就迈进了水洼里,身后伙计纷纷跟随,凡是有些力气,能拿得动,身上都挂得满当当,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淌着水,摸索了过来。
“甘盈斋给众将士做的素饼和米粥,你们忙了一天一夜,都辛苦了……”
云胡带着人,将吃食挨个分给靠着墙休憩的府役们。
这素饼内馅儿抹了荤油,添了油滋滋的脂渣,虽是昨夜烙的,但一直拿厚棉布捂着,这会儿摸上去还有些温和。
那米粥熬煮得糜烂浓稠,筷子插在上面屹立不倒,其中还加了金黄金黄的鸡蛋丝,光是闻着,便让人止不住地咽唾沫,更何况是这群饿了许久的府役,几乎要将这些吃食奉作佳肴玉酿一般珍视着。
晓得面前这位甘盈斋的小云掌柜就是他们知府大人的内子,大伙儿虽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饭,但道起谢来都不敢含糊。
“谢谢夫人……”
“谢谢……”
云胡摆摆手,让他们莫要在意这些礼节,还主动招呼那些脸色青白,瞧着虚弱的将士,让他们都喝上一碗今早上刚熬的姜汤,好驱驱身体的寒气,在水里泡那么长时间,饶是再强健的身子骨也撑不住。
眼瞅着自家小夫郎往这边越走越近,谢见君朝着站在他身后的乔嘉年招了招手,“快快,赶紧扶我一把!”
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让耳尖的云胡给听了去,撑着乔嘉年搭上来的胳膊,勉强站起身来时,还稍稍活动了下一侧僵硬酸麻的腿,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你怎么过来了?”他接过盛满米粥的小碗,笑眯眯地问道。
“来查岗,看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云胡一本正经道,趁着无人敢往这边张望,偷摸塞给他两个白水煮熟的鸡蛋,“先吃了这鸡蛋,单独给你留的。”
谢见君脸上的笑意更甚,眸光中的温柔将面前的小夫郎,完完整整地笼罩起来,他眉梢微挑,莞尔打趣道:“如何还许我吃上独食了?这要让人瞧见,多不好?”
“瞧见怎么了?你是我夫君,自是要独独给你多准备一点的。”云胡说得理直气壮,垂眸瞧着他剥蛋壳的手,都止不住地发着抖,心中忽而泛起一阵酸涩,“我来给你剥。”
谢见君啃着素饼,安心地等待小夫郎的投喂,二人相囿于这一方角落,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光顾着给我们忙活了,小云掌柜吃早饭了吗?”
“我吃过了,出门前就吃了。”云胡将剥好的白嫩鸡蛋搁放进米粥里,催促着他快些吃。
“家中可好?雨水倒灌进去了吗?”谢见君不紧不慢地吃着粥,追问道。
“都好都好……”知道这人还得接着关切,云胡干脆像倒豆子似的,巴拉巴拉都交代了出来。
“许先生担心义塾的书沾染潮气,昨个儿如何也要坚持过去瞧瞧,我劝说不住,便让昌多跟着同去,好在义塾那边地势高些,还有膳堂和铺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事儿。”
“王婶子和大河叔在家中看顾大福和兰月,周时雁被我安排在甘盈斋忙活着给你们做吃食……”
见小夫郎将家里人都交代了个遍,偏偏没提满崽,谢见君咽下口中有些噎的鸡蛋,“满崽去哪儿了?他不在家里?”
云胡心里咯噔一下,望向自家夫君的眼神中,倏地带上了些许的心虚,“我同你说,你回头可莫要训他。”
谢见君闻之,抿嘴失笑道:“我何时有这般凶?竟叫那小混蛋还要说服你,一道儿瞒着我?”
“还不是昨个儿你走前说人家胡闹?”云胡嗔怪,“不过,他也没惹什么麻烦,只是府役在城中招募农户,说崇福寺那边被救助过去的人太多,一时忙不过来,他说与其在家没头没尾地担心你,倒不如去帮忙做点正经的事儿,遂一早就跟李先生出门了。”
“我猜也是,这崽子搁家里闲不住。”谢见君了然,满崽的性子他再熟悉不过了,昨日若不是雨势滔天,他也不会如此坚持,将人留下。
“对了,你们等下还得去内城吗?”云胡偷摸看这做阿兄的人神色如常,不见愠怒之兆,便壮着胆子问。
谢见君颔首,目光遥遥望向城中,须臾开口道:“趁着这会儿雨势减弱,待大伙儿休息片刻,就出发去西面和北面的城区。”
云胡听完,浅浅应了一声,“你若是还去城中,我便不跟随了,左右铺子里有周时雁在,你等差人去取吃食便是,我想去崇福寺瞧瞧。”他总归是放心不下满崽,想着被救助的民户只增不减,他过去帮着添根柴火。
“行。”谢见君一时顾不上崇福寺,就唤来陆正明,让他护送云胡过去。
短暂